顾司宴忽然觉得,做出这件事并不是一个很明智的决定。
他刚想开口劝说,可沈妤已经迅速冲到了他的面前。
那尖锐的玻璃碴已经对准了顾司宴的颈动脉。
她想杀了他。
要杀了他。
这个毁了她一辈子的人,就应该下地狱!
沈妤的手恨的颤抖,但却依旧精确无比地瞄准了顾司宴的大动脉。
“顾总!”
陈跃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几乎是想也不想的,便要冲上前,但却被顾司宴抬手制止。
“不要动!”
顾司宴一声令下,就连保镖都只能站在原地。
但他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足够了解沈妤。
“阿妤,我知道你是11届最优秀的医学生,你很清楚颈动脉的位置,甚至可以一下毙命。”
他曾经亲眼看到过沈妤在上解剖课的时候,是如何干净利落地处理掉那只兔子的。
但他也课后见到的,课堂上表情决绝的沈妤,默默地流泪,将那小兔子的尸体埋葬。
内心柔软的人,是没有办法做出杀人这种事来的。
顾司宴在赌。
赌五年的牢狱之灾,也没能让沈妤变成一个冷血的人。
他在赌,一个母亲心。
“你可以杀了我,可是栀栀怎么办,你有想过吗?”
顾司宴的声音娓娓道来,他很清楚地看到,沈妤在听到“栀栀”两个字以后,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他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瞧,女人的软肋,是那么显而易见。
他的表情适时的露出了一点悲伤:“阿妤,你先冷静一下,我当初也是喝多了,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是你,我还以为……是有人故意送过来给我的……”
顾司宴此时此刻极力地扮演着一个同样受害的人。
“我真的很抱歉,给我一个机会弥补你……和孩子,你应该不会想让栀栀知道,她的母亲,杀了她的父亲吧?”
“栀栀是一个女孩子,你让宋墨谦一个大男人照顾她吗?她明明可以跟我们在一起,好好的过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你真的忍心,让孩子在刚遇到母亲的时候,同时失去父母吗?”
最后一句话,击垮了沈妤的心理防线。
她的手颤抖了一下,不出意外地,被顾司宴攥住了手腕。
男人用手帕拿掉了她手中的玻璃碎片,而沈妤再也坚持不住,整个人竭力地朝地面上倒去。
“阿妤……!”
沈妤眼前一黑,意识全无。
顾司宴一把抱住了沈妤,她的身体轻飘飘的,几乎没有什么重量。
他直接将人打横抱起,一边叫了医生:“快给她处理一下伤口!”
佣人和医生齐齐进门,各忙各的。
顾司宴抱着沈妤的手,始终都没有松开。
他的视线一直凝聚在沈妤的脸上。
她的娇容明显憔悴了很多,满脸泪痕,眼窝陷进去了一些,眼底有淡淡的乌青。
那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顾司宴叹了口气,抽了一张纸巾,轻轻地给她擦拭。
这么多年了,这个女人倔强的性子,就从来都没有改过。
不过,对于孩子,她真的是全力以赴。
“我多希望,那天晚上的人就是我。”
顾司宴低声地喃喃自语,在医生包扎好以后,直接将沈妤打横抱起来,放到了休息室里面的卧室里。
“好好照顾她,另外,准备一个轮椅。”
顾司宴走出来,低声吩咐陈跃。
后者的脸上还是有几分担忧,忍不住劝道:“顾总,沈小姐的性子比较执拗,估计也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不然……您还是让她和孩子见一面?”
“你觉得她会改?”
顾司宴一样的眉头紧锁。
这么多年了,或许就是因为沈妤的这样的性子,他才会魂牵梦萦。
“就算是为了孩子,沈小姐也不会这么倔强了。”
陈跃叹了口气,他其实也是两边为难。
“等她身体好点的吧!”
顾司宴最终还是不想那么轻易地让沈妤见到孩子。
他很担心,孩子会让她坚定逃跑的心。
他还是应该好好做做孩子的思想工作,或许孩子认同了他,沈妤也会为了孩子而低头。
……
沈妤又做那个噩梦了。
她梦到了匍匐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变成了顾司宴,他掐住自己的脖子,不断地用力。
他说:“你想逃走是吗?就算是你死了,也别想带走栀栀!”
沈妤想要尖叫,但是却发不出声音,甚至都喘不上气。
她挣扎着,仿佛是溺水的人。
可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破光而出,让她在那一片黑暗之中,看到了某些希望。
“沈妤。”
男人的声音充满磁性,好像是神的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