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赵无包气得青筋暴起，我却依旧是云淡风轻。
可我是淡定的，周奇文却不淡定了。
“将军，他们这些人要是被惹急了，连太子都镇不住，我们还是不要……”
“周大人，就是因为他们不好惹，我才要惹他们呀。”
我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这话里话外都是明显的挑衅，再愚蠢的家伙都能听出来，果不其然，赵无包爆发了。
他长得健壮，身高足有十尺，瞪着眼往前逼近时，好似连城墙的地面都抖了下。
“我今日倒要看看你这个号称大离最年轻女将军的女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他说着就冲了过来，速度之快，动作之猛，与草原上最强壮的士兵相比，也毫不逊色。
周奇文见状，二话不说就挡在了我前面。
赵无包抡着铁锤砸过来时，周奇文躲闪不及，差点死在铁锤之下。
千钧一发之际，我直接拽着他，撤到了一旁。
才停稳了身形，耳边便传来了落石的声音。
原是那铁锤砸破了围墙，墙体的一块石头碎裂，从城墙上滚了下去。
瞬息之间，便落到了地面，激起了一丈有余的土灰。
浑浊的土灰顺着一阵呼啸而过的北风，竟被吹起了五丈之高。
待到白灰散去之时，城墙上立着的一面旗杆突然变得摇摇欲坠。
那是一面战旗，被赵无包的那一锤子波及，旗杆已有断裂之势。
片刻后，便直接坠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众人惊魂未定，傻傻地愣在了原地。
回过神来时，只能眼睁睁地瞧着那旗子坠落，毫无挽救的余地。
战旗代表着军心，战旗不倒，则军心犹在，
虽然李氏王军已经无药可救，但此时此刻，这代表着王军颜面的旗子，还不能倒。
或者说，不能以这种形式倒了。
旗子坠落的那一刻，我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反应，顷刻间便撤下了悬挂于城墙之上的白幡。
那白幡是历帝为了悼念瑾贵妃之死而悬挂的，挂了有快十天了，如今倒是刚好为我所用。
将一头丢给了周奇文，留下了一句“周大人拽住了”，我便纵身一跃，跳下了城墙。
离都的城墙足有五丈之高，若从上头坠落，将必死无疑，可我跃下城墙时，几乎是毫不犹豫。
那旗子坠得快，但还好我下降的速度更快，终于在战旗落地之前，抓住了旗杆。
可我抓住旗杆的一刹那，忽觉有一箭刺破长空！
不过顷刻间，那箭羽便赫然出现在了我眼前！
好在我借助白幡之力侧身躲开了。
但这一箭，着实有些功力，令人心有余悸。
墙上的裂缝不由得让我产生了好奇，转过头看了眼箭羽射来的方向。
白色战马上有一人，那人手中拿弓，戴着半块面具，虽瞧不见脸，但我还是认出了他。
是刘家军攻城的军师，金弘冽。
之前眺望城外时，并没有看见他，想来是刚刚才出现的。
他也定认出我来了，毕竟我曾戴着脸上的这副面具，与他打过交道。
虽说这交道不怎么愉快，但说不定能解今日之困。
思及此，我不再犹豫，直接轻点足尖，借助墙面之力，快速回到了城墙之上。
金弘冽竟没有给我制造麻烦，而是放我安全地回到了城墙，这实在出乎意料。
“将军你没事吧？”
周奇文第一时间跑了过来，眼底满是担忧。
我回了他一句没事，便看向了面前排排站着将士。
赵无包站在最前头，一言不发，眼神闪躲。
他还真是个外强中干之人，整个王军，只怕都是外强中干的类型。
“战旗是一支军队的象征，对于将士而言，他们至死都不会让战旗落入敌人的手中。你们倒是厉害，差点拱手将旗子送到敌军的手里，怕不是想在史书上留下骂名？”
“一个旗子而已，有那么重要吗？”一名士兵嘀咕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下一刻，便用力将旗子插入了城墙。
那印着“李”字的战旗被呼啸的北风吹得沙沙作响，旗杆上还插着刻了刘家军名字的弓箭。
战旗的一角已经破损，弓箭的箭头也早已被折断。
明明插入旗杆有些时辰了，可却偏偏只是折断了箭头，独独留下刻着刘家军三字的箭尾。
“旗子当然重要。”
我说着，便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断箭的箭尾，生生折断了……
众人皆用不可思议地的眼神看着我，就连周奇文，眼里也流露出了丝丝不解。
“将军，你为何？”周奇问欲言又止。
我看着他，解释道：“我理解留下这箭尾之人的用意，但警醒自己勿忘耻辱，只靠这一支箭，是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