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时候起,她将自己心中所爱弄丢了?
明明,那一夜,看着他喝醉在自己身边时,自己是那样欣喜若狂,就像儿时终于寻到了一件自己中意许久的玩具,爱不释手。
那一夜,她自己脱下了衣裳,安静地陪在他的身边,哪怕用了那抹事先就准备好的鲜血,在清晨中等着他看见时心跳得慌乱不已,但是,当听到萧承禛说他会负责时,她的心是多么的激动和喜悦。
为什么,明明那么爱的一个人,会从心底无痕地抹去?
原来,萧承禛竟然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他的。
哈哈,真是荒唐至极!
叶笙歌原以为,自己已经将一切都做得滴水不漏了,可还是被这个纯如璞玉的太子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还要说什么?
“我会为你负责,也会为你们的孩子负责。”
这是萧承禛给她的承诺,在她犯下如此大错之后,仍然给她兜底的承诺。
再多说一句都会有可怕的风险。
叶笙歌用手摸着自己的肚子,紧咬着嘴唇,满脸泪痕的离开了羽乾殿。
“出来吧——”萧承禛的声音像一只卸了力的匕首,在云海棠的心中划出一道浅浅的弧。
她深吸了一口气,从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后面缓缓探出身来。
她垂低着头,不敢去看刚刚压着怒火却依然震慑人心之人。
半晌,屏风这端一点声响也没有。
云海棠小心翼翼地抬起眸,望向面前早已毫无怨色的太子殿下,他轻扬着嘴角,一抹温柔的浅笑,像极了屋外此刻湛蓝明媚的晴空。
“是你?”云海棠突然惊声。
她从来没有想过,太子殿下竟然就是那日在听雨轩讲学论道之人。
“清莲不染出清流,千丝万缕藕深秋。纵使花残无艳色,清芬依旧满池头。你做的诗,很有些意境。”萧承禛轻声吟诵。
云海棠的心突然没来由地咚咚作响。
她望着他清澈的眸子,仿佛两人认识了很久,很久。
她没想到,那日自己随口帮身边小男孩圆的诗,太子殿下竟然默背了下来。
但此时,不是怀旧的时候。
云海棠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拜见太子殿下。”
萧承禛依旧坐在案前,他的面前是一张断了弦的琴,琴弦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正用力地按着,像是要压住内心汹涌的波澜,只听他口中平静地道:“起来吧。”
“谢殿下!”云海棠起身,犹豫了片刻道,“民女今日唐突入宫,是有事要禀。”
她心中其实忐忑万分,虽然已经知道了萧承禛就是听学之日的紫衣男子,但是自己不仅私闯东宫,更是在刚才听见了他与太子妃的私语,不知太子会如何怪罪。
萧承禛却没有一点责备之意,让她坐下慢慢说。
“太后娘娘暗中勾结西境大宛,兵部已接密信,西境大宛欲来犯我大周,太后却控制了郭尚书,将密信迟迟不报朝堂,还望太子明察。”云海棠的时间不多,单刀直入,直接禀明了来意。
萧承禛却没有想象中的震惊,反而是一脸平和。
“太子——”云海棠有些着急,这位只爱琴棋书画的太子殿下,不会连如此重大的政务也不顾吧,他会不会是因为刚刚与太子妃的争吵,还陷在失望的情绪中,毕竟没有哪个男子能忍受自己的妻子与别人有孕。
“刚才的事,你都听见了。”萧承禛没有直接说兵部的密信,而是问道,“海棠,你觉不觉得我这个太子做得很失败?”
云海棠蓦地一怔,太子殿下直呼她的名字,在她的印象中,自己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自己叫什么。
他们也只是在听雨轩有过匆匆的一面之缘,而两人都并未提及自己的身份,这也是听雨轩历来被众人默认的习惯,他怎的知晓自己是谁。
见云海棠有些晃神,萧承禛笑道:“你一定好奇,我为何知晓你的名字。”
说着,他用手指了指窗外:“你刚才来时,看见东宫随处栽种的山楂树了吗?”
云海棠刚才确实见到一路都是山楂树,却不明所以。
“你说过,将那些山楂籽种在土里,第二年的春天,便会重新长出树来。你这个小骗子,我竟然信了。”说着,萧承禛的唇角露出一丝苦笑,“冰糖葫芦的籽怎么可能长出新的枝丫?”
云海棠恍然,原来,萧承禛就是当年东宫墙外那个连披风都没有穿的小男孩,原来,他们从前见过。
一时间,有些莫名的情愫在云海棠的心头涌动,她说不清楚那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是怅然所失?是恍如隔世?是失去,还是重新拥有?
她的眼眶有一些潮湿,就像亲眼见萧承祉的迎亲马车从自己面前经过时,一样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