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坤安宫时所有的克制和冷静,在突然出现的此人面前却再也遮掩不了。
他的双眸总是那么深邃,好像任何的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云海棠站在他的面前,只觉得自己仿佛一眼便能被他看穿,而此刻的自己,竟毫无一丝隐匿的能力。
顾允恒不语,只是淡淡地笑着,那笑容温暖而包容,像要将她整个人柔柔地包裹住。
“我弄丢了马……”云海棠先开了口,她害怕,害怕自己再不说话,眼泪就要不争气地流下来。
“他本来就不属于你,若是你的,他也不会自己离开。”顾允恒的声音并不大,可每个字却像砸在她的心底。
“可是,它不会是自己走的,一定是有人牵走了它……”云海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与他纠结这个,可忍不住还是红了眼眶。
顾允恒有些不忍,深沉的语调柔软了几分:“没有人牵走它,是它回来找的我。”
他的目光虽然寒冷而坚硬,却藏着深深的温情和执着:“属于我的,便一定不会真正地离开。”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前的人却依然冷静地望着她,没有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任何疑惑的眼神,就好像早知道她波涛翻滚的情绪,就好像在对她说:做你自己,怎么样都行,我在这里,任你哭,任你笑,我只在这里,静静地陪着你……
云海棠抬起泪痕闪烁的双眸,望着一脸诚挚的顾允恒,问道:“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第62章 新婚贺礼
红绸结彩的瑾王府中,今夜格外热闹,郭钰端坐在画龙雕凤的喜榻上,等着萧承祉来掀她的大红喜绸盖头,却迟迟不见动静。
贴身小丫鬟急匆匆地从屋外跑进来。
“怎么样了?”郭钰遮着面问道。
丫鬟蹙着眉,咬着嘴唇,有些为难:“小姐,瑾王殿下说,他喝多了,今晚就不来叨扰小姐您了,让您自个儿先安歇。”
红绸下的新娘一下子软塌了下来,一只手无力地撑住自己:“他怎么会这样?”
虽然,自己心中所属之人,是青梅竹马的太傅之子,但父亲郭齐瑞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终是要她以大局为重,改了心中所念,嫁给瑾王为妃。
郭钰心中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但是又能怎么办。
出生便是兵部尚书的嫡女,自己的一生一世,早就在自己身份定下来的那天,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甚至,连她的父母都无力抵抗这场婚约。
但没料想,萧承祉竟是比她更不愿接纳这桩婚事。
难怪他今日一直愁拧着眉心,哪怕所有的礼数都做得滴水不漏,也没有露出一丝情意。
如此,也好,不过就是独守空房,似也好过今夜与一个并无情愫的男子同床共枕。
如此一来,两人各自神伤,今夜便没有人再来打扰她独自思念今生终是错过的那个人了。
只是,知道他竟连这屋门都不愿意踏入,郭钰的心好像也有些空空的失落。
失落的又何止是她一人?
萧承祉今夜喝了许多的酒,他想拼命地将自己灌醉,不然如何去面对红绸之下的那个人。
他害怕,自己若看清了红绸之下的脸,还如何让今夜的春宵入怀。
他的脑中挥不去的是当初那个用石生黄堇救自己的少女,她微粉的面颊,她柔婉的弧颈,她贴心的医治,她清亮的双眸……他记得自己牵着她的手,从无尽黑暗的甬道里走出,他记得她在自己的马车里,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的紧张和激动,她的手心被攥出的汗,她口中发出的那声轻吟……所有的一切仿佛都还在眼前,像魂牵梦绕,让自己无法逃离,也无法忘记!
但是,让他从一片醉酒中清醒过来的,却是门外北玄世子送来的新婚贺礼。
那是一只精致的雕花锦盒,他只一眼,便认了出来,是太后坤安宫之物。
太后的锦盒,如何落到了顾允恒的手中?
萧承祉不明所以地打开来看——
里面竟是自己曾经送给云海棠的所有首饰——她一件也没有留。
萧承祉这才知道,云海棠一定已经被太后宣入过宫,也不知道太后与她说了些什么。但是,她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什么都不要了,连一个念想也不愿留……
云海棠出宫的时候并没有乘坐马车,也没有骑马,而是在顾允恒的陪同下,一步步走回到风蘅小筑。
她让顾允恒稍稍等她,自己进屋将萧承祉所送之物悉数装好,烦请他转交给瑾王殿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拜托这样一位曾经纨绔地以逗她为乐的北玄世子,或许,是因为在那一刻,自己遇见的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