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艾俱焚(48)

“皇上下令严查。”顿了顿,将朝上种种坦白相告。

花时拧起眉毛:“是谁让吴钰出头的?”

兰旭摇头,吩咐平安将晚饭摆在西跨院,与花时一同用,然后进了屋,给花时倒水,催他净手净面,等花时做完,一杯温度正好的茶水摆在花时手边。

堂堂驸马爷干着下人的活,没半点不自在;花时享受着父亲的伺候,也没觉得不妥;且不知在外人眼里,会有多离奇。兰旭径自道:“目前看来,吴钰的背景清清白白,与之有关的吴瑛芝也远离朝堂十六年,不再具备影响力。而且此举一出,根本讨不着好,孙铭中所属的翰林院尽在周相的控制下,如果孙铭中真有问题,怎么处置都是在打周相的脸,偏偏小皇帝让内廷去查,还是严查,这笔账,周相只能算在吴钰头上;如果孙铭中是无辜的,那就是吴钰诬告,轻则贬职,重则流放,可谓是前有狼后有虎。”

“如此说来,不可能是吴钰的自发行为;既然明知死路一条,还要去闯,说明不上这个折子,就会比死更可怕,”花时一勾嘴角,“你们是没法从他嘴里得出背后主使了。”

兰旭眨了眨眼,话锋一转:“你可知行贿的人是谁?”

花时往兰旭跟前儿倾了倾,暗昧道:“我要是说对了,有没有奖赏?”

兰旭心头一提,花时的鼻息含着年轻人特有的清爽,宽了机衡之地的束身镣链,同时,压抑日久的酥麻又自心底鼓动;他深吸一口气挺直后背,拉开距离,微妙地打量他:“……我会觉得你很吓人。”

“厉害的那种吓人吗?”

兰旭叹道:“智多近妖,慧极必伤……不过还好,你还小,还是个小妖怪。”

说着,敲了下花时的脑袋。花时拉下脸,气道:“跟我的年纪有什么关系!”

“因为有些时候,不能太清醒,比如这件事,查得清不如查不清。”

“可是皇上不是要严查吗?”

“皇上想要的,是一个令他满意的结果,所以要先弄清楚,皇上想要的结果是什么。”

花时垂下眼,喝了口茶,亲密的氛围一扫而空:“我猜行贿的人,就是晏果出事那天,侃侃而谈的白面举子。”

兰旭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微微颔首:“没错,就是他。他是孙铭中的弟子,可巧此次会试的题目,正是我国的外交政策。”

“外交政策”涵盖甚广,硬是和那白面举子之言扯上关系,说牵强,也牵强,说不牵强,也不牵强,算是个进退皆宜的借口。但皇帝开了金口,断它们有关系,那孙铭中和白面举子,是非得过几趟堂审不可了。

花时道:“吴钰选的这个节点也很有趣,在排名之后、张榜之前上书,得罪了人,却不能一击致命,还给了孙铭中可回旋的余地,说明背后的那个人不想得罪周成庵得罪得太狠。”

兰旭道:“看来,你心中的背后主使已经有人选了。”

“只是猜测,”花时扬起下巴,“不会你也正巧有人选了吧?”

兰旭粲然一笑,和聪明人讲话就是轻松,沉重的话题仿佛成了游戏,他难得起了玩心,说道:“不如我们在手心写下名字,看看是不是想到了一块儿去。”

花时欣然应允,两人来到书房,兰旭撩起袖子磨墨,花时从笔架上挑了两只细头兼毫,分给兰旭一只,两人相对而立,蘸了墨各自在手心写下一个字,然后搁笔相视。

兰旭道:“我数三二一,我们同时翻掌,”花时点点头,兰旭接着道,“三、二、一——”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摊开,一只掌心行书飘逸,一只掌心楷书劲健,写的是同一个字——

“君”。

两人会心一笑,收掌成拳。这时平安和喜乐送来饭菜,话题止住,两人用了晚饭,公主和晏果这才回来。兰旭前去请安,公主屏退左右,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体己话儿,然后闲聊似的道:“今天太后心情不佳,果儿都老实了不少。”

兰旭眼皮一跳,恭道:“他能老实,真是难得,要好好感谢太后教导。”

公主道:“可不是,太后今日连皇上来请安都不见,反倒留我们吃饭。”

兰旭闻弦知意,禀道:“有人举报科举舞弊,皇上也是心疼周相劳累,就将这个案子交给了余从海。”

“余从海惯是会和稀泥的,叫他端茶倒水还行,叫他查证问案,不是找瞎子问路——找错了人么?太后也说他不灵。”

表面是在贬低余从海,实则是不满皇上擅自做主,夺了周成庵的权。这也是太后的意思。兰旭的心凉了半截:太后不满,意料之中,可公主旗帜鲜明地反对,让他倍感意外。他知道公主与周成庵关系融洽,这次他能捞着承办武举的差事,也是周成庵卖公主个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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