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时越想越不对劲,忐忑道:“这蛊究竟是什么?”
“你爹没跟你说?”薛小神医讶道,复又想到种蛊的过程,大抵是兰旭尴尬,只顾着扒裤子,场面混乱,不好解释,便说道,“对了,你爹呢?”
花时眉目黯淡:“他还有事。”
“什么事儿有命重要?你们这对儿破锅烂盖,是嫌我命长要气死我!”
“什么意思?你刚说起效用了,难道是兰旭——”
薛小神医没了斟酌用词的闲情逸致,破马张飞道:“你们后来又做过没有啊?”
饶是花时不要脸,也不禁张口结舌:“啊……啊?”
“啊什么啊!你爹没说吗,他现在的命,全靠你的精元往下续,你们走的那天才做了两次,他体内的雌虫明显虚弱得很——”
“那天我们……一次。”
“一次?!!”薛小神医的声线唱戏似的骤然拔高,抓着花时的肩膀大力摇晃,“我年纪小你别骗我,你说你们那宿长夜漫漫就他妈做了一次?!你他妈肾虚吗!!”
花时烦死他了,使了巧劲拉下他的手,眉头拧成个疙瘩:“有屁快放。”
薛小神医煞白着脸:“十天之内你上不到他,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这回白色转移到了花时脸上,脑中烟火连炸,晕眩不已,手掌轻颤,把住椅子扶手,强作镇定:“解释。”
薛小神医痛心疾首地讲明了灵犀蛊的利害,又道:“……我他妈苦口婆心告诉他,种蛊的时候至少做两次,第一次种植雄蛊,第二次雄蛊反哺雌虫,做一次,他这是找死!你们这些病人,能不能有一次听从医嘱的啊!!”
“兰旭知道这些?”
“废话——”
花时二话不说,抓过包袱,拿出子剑,起身便走:“我去找他。”
薛小神医在他后面道:“这就对了,我知道你心里别扭,罔顾人伦的勇气不是谁都有的,但人命关天,你爹也是没办法,何况伦不伦的……还不一定呢。”
“我知道他不是我亲爹,”花时直接戳穿薛小神医的暗示,“但这和他是不是我亲爹没关系,我就是不能没有他。”
他的冰雪消融了,兰旭坚韧地挺过了冬天,却要随着春天一并瓦解。
他可以离开他,但不能没有他。
兰旭让他走,让他别回来,让他别找他。
既然又骗了他,就别怪他不听话。
…………………………………………………………………………
酒瓶碎落于地,视线渐渐恍惚,不知哪里来了风,吹来喧嚣与天光。
耳畔似乎传来了爻儿的声音,伴随着打斗。
他转过迟钝的眼眸,呆住。
天牢里,兰旭呆呆地看着铁栏外的花时。
忽而笑了下:“原来死前会看到最想见的人是真的。”
手指动了动,想摸一摸幻影的脸,却没了力气,胃中一阵痉挛,下腹绞痛,血液从喉头翻涌而出,流淌满襟,他却恍若不觉,犹自喃喃道:“还在恨我吗?再冲我笑笑吧,就像临走时那样。”
那幻影却没让他梦想成真,反而蹭地站了起来,一脚踢开被他砸晕的端酒狱卒,子剑锋锐的砍断牢房门锁,兰旭懵懵地看着他,这时赐下天光的洞口传来打杀之声。
对面的伍九早停下了叫喊兰旭的声音,眼睁睁看着花时闯进牢房,一把捞过兰旭的腰,单手揽在怀中牢牢抱住,花时的表情如平静的水面,唯有快要撕裂的通红眼眶,泄露出其下波涛翻涌。
解决掉成群结队的狱卒,乍出天牢,迎接他的是戎仗整齐的官兵,如铜墙铁壁,将他们围个水泄不通。
兰旭眯着眼睛,在晃晃日光下夺回了几分理智,无奈地闭上眼:“爻儿……”
花时单枪匹马,咬紧牙关怒瞪煌煌精兵,臂弯将兰旭抱得更紧。
兰旭靠在他身上,轻声道:“爻儿,放开我。”
“不。”
“爻儿,我已饮下鸩酒。”
花时心跳漏了一拍。
兰旭叹道:“你不该回来。”
“要死一起死。”
兰旭的神思渐渐远去,血涌成河,如果让他选择,死在爻儿怀里,绝对是一种惩罚。
“爻儿,活下……”
最后一个字消散在风中。
他今生用多情与命运交手,却用同一块石头,骗了同一个人两次。
花时惨然一笑,低下头柔声道:“我说过,不许你再抛下我的。”
说罢横空举剑,日光在剑刃一闪而过,他毫不犹豫地划向了自己的喉管。
………………………………………………
睁开眼,兰旭看着陌生的房顶,大脑一片混沌。
一张模糊的脸闯入视线。兰旭眨眨眼,眼前从模糊,到叠影:“薛……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