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长安时天边已近暮色,车架入了延安坊, 停在裴府门口。看着熟悉的门口与上面挂着的裴府牌匾, 裴瑟瑟长出一口气, 下了车驾。
稍稍后面一点下车的桃悦便接过她手中的画卷, 仔细捧着手中的画卷,裴瑟瑟对她细细嘱咐几句, 桃悦便朝着辉明苑去了。
二人则去了闲月阁与裴夫人一道用哺食, 裴夫人见她二人归来自然十分高兴,便多用了些, 一旁替裴夫人布菜的素晖便道:“看见娘子与小娘子回来, 老夫人心里高兴呢。”
素晖是裴夫人的贴身侍女, 一直尽心侍奉裴夫人左右, 李棠便看了她一眼, 裴夫人瞧见李棠神色, 便问道:“怎么了?”
素晖明艳的脸上也带着些不解,李棠便缓了神色道:“无事,只是刚从行宫回来,有些疲累。”
裴夫人便十分关切地说了几句,让她好好休息之类的话,李棠一一应了,却在心里暗暗留意起素晖的举动。
素晖倒是依旧举止如常,只是李棠却觉得前世裴夫人虽然病体缠绵,却也不至于在她嫁过来一年后便愈发衰弱。
念头一起便无法止歇,只是到底还在怀疑阶段,李棠将此事埋在心中,想着日后派人查一查素晖。
如常用过饭,李棠便起身告了辞,裴瑟瑟却未起身,李棠知道裴夫人要与她说些话,是以自己一个人出了闲月阁的门。
缓步回了陶然居,李棠见裴钰已坐在案边,只是没有如往常一般书案上堆满了奏疏。李棠悄悄走过去,看他手中正握着一本策论在读,李棠的双手蒙上了他的眼。
李棠并未说话,只在他耳廓边吐气,那莹白如玉的耳根似乎微微有些泛红。其实这是她幼时最喜欢同阿娘玩得游戏,只是她年岁渐长渐渐便不喜欢这么玩了,不过今日她难得起一回兴致。
“猜我是谁。”李棠故意压低了些声音,裴钰倒也十分配合,“不知。”李棠便松了手,手上还残留着刚才在裴钰脸上的触感。
“是我。”李棠眼中都是明晃晃的笑意,她知道裴钰是故意说的,不过两个人到底要比从前亲密些,这些夫妻之间的小情趣不过无伤大雅。
果然,裴钰不过一笑道:“在行宫还好罢?”李棠点点头,“还好,临阳郡主与太子妃都来过,不算无聊。”
裴钰颔首道:“来与我手谈一局。”房中设有专门下棋的地方,李棠上次便是与裴瑟瑟在那里对弈。
二人移步入内,云子围棋放在盒中,紫檀木棋盘依旧摆在正中。李棠想了想还是执了黑棋,裴钰执白子。
二人对坐开始对弈,李棠率先落下一子,裴钰毫不犹豫紧随其后落下一子,李棠便也没有犹豫地落棋。
裴钰的棋路与裴瑟瑟不同,裴瑟瑟的棋路明显略显稚嫩,裴钰的棋路则要果决的多,不过好在他也并不是真的要对弈。
“吐蕃来犯,圣人过几日恐怕就会下旨,让崔家大郎领兵出征。”手中落下一子,只听裴钰淡淡道。
李棠的手一抖,崔家大郎出征,崔三郎又是武将,恐怕也会一同前去。那裴瑟瑟的婚事……
似是猜到她心中所想,裴钰温声道:“这次出征要不了多长时间,若是崔家立了功,提亲也更名正言顺些。”
李棠便也放了心,再说裴瑟瑟又不是认定了崔家,连相看都没相看,如今裴瑟瑟便也只是与崔小娘子交好而已,不过崔家若是能立功自然是最好。
想着恢复了从容,摩挲着手中的云子围棋,思索着自棋盘上落下一子。
这盘棋下了半个时辰,最终也未分出胜负,见李棠打了个呵欠,估计是今日舟车劳顿,裴钰便将棋子收了道:“改日再下。”
李棠应了一声,“好。”起身离开棋盘,裴钰则十分自然的牵住她的手自卧房走去,李棠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感受到自己的体温传递给对方,似乎有些说不清的感觉。
二人躺在床榻上安寝时,裴钰还握着她的手,那手不再是微凉,也带了些微温度,如同冬天在炭火盆边烤火的人被温暖了之后。
李棠就这样渐渐入睡了,只是第二日醒过来令她感到十分奇怪,昨日晚上竟然并未梦魇。一旁的被衾早已没了温度。
荔枝端来水盆替她梳妆打扮,李棠见妆奁内放着一套紫晶头面,便道:“今日便戴这个罢。”
荔枝得了命令,今日给她梳了一个螺髻,将紫晶簪斜插在一旁,那流苏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李棠今日想着制香,将晒干的荔枝皮拿出来捣碎了,再制成香粉。
命人在檐下搬来一张长方红木小几,又在上面放上香盒,小银匙等物。李棠将荔枝皮用药杵慢慢捣碎,捣成粉末状,又细细筛了放置于铜制香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