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贵妃怕得是,若是自己生下子女后,被圣人秋后算账,是以她也只是想用怀孕气一气李棠,真要对李棠做些什么也是不敢的。
许青鸾知道自己不够聪明,只是入宫多年,她学会的第一件事便是审时度势。赵旋覆只是一介医女,刁难了便刁难了,李棠则不同,宫妃与圣人的子女比起来,还是最受宠的女儿,孰轻孰重恐怕圣人也是知道的。
李棠又说了几句让她好好安胎的话,许贵妃凝神听着,后面李棠便起身告了辞,许贵妃派一旁的贴身侍女送她出去。
出了含凉殿,侍女有些不解:“公主不去太极宫?”李棠摇了摇头道:“不去,这一趟只是为了来含凉殿看看贵妃。”
侍女放了心,又道:“那婢子送公主出宫。”李棠却抬手制止了,“不必,你自回去复命罢。”
那侍女便生了几分笑意道:“多谢公主。”忙福了身走了。待又入了含凉殿,榻上的许贵妃懒懒道:“如何?”
那侍女恭敬道:“公主并未去太极宫。”许贵妃微微一怔,难道李棠只是为了来看她一趟?
李棠并未出宫,那侍女走远后,自去了太医署。赵旋覆正在收捡草药,抬头看她一眼,对一旁的茯苓吩咐道:“快去上茶。”
茯苓忙应了泡茶去了,赵旋覆停下手中活计便道:“怎么不带你那两位小侍女了?”李棠浅笑一声,“我让他们守在裴府。”免得见了许贵妃,自己不计较二人倒要替她计较一番。
赵旋覆闻言点点头,却听李棠又道:“我去见了许贵妃。”赵旋覆便讥讽地笑了一声,“如何?”
李棠却摇头道:“不如何。”茯苓端来两盏茶水,李棠揭开茶盏喝了一口,润了润喉才接着道:“许贵妃还是老样子,我知道她因着我阿娘的事情对我心生怨怼,连带着牵连了你。”
赵旋覆摆摆手道:“嗐,这事说什么牵连不牵连,这贵妃娘娘本就难伺候,从前我便开罪过她,如今她刁难我倒也在我意料之中。”
李棠闻言便道:“恐怕还要委屈你忍耐一阵。”赵旋覆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又道:“这许贵妃的手段也没甚么,无非便是老几样。”
李棠本还怕她想不开,见她如此,心中稍稍觉得宽慰些,“你且放心,许贵妃诞下儿女恐怕也会失宠于圣人。”李棠有一瞬眉眼凌厉起来。
赵旋覆笑了一声:“许家那群蠢货,怕是不失宠也难。”圣人之前之所以打压赵家便是因为不喜欢外戚,若是许家找个由头求上许贵妃,恐怕反倒惹得圣人不喜。
二人正在说话间,却见又走进来一人,是李鹤云。李棠此前只听过此人的名字,如今一见此人倒生得如芝兰玉树一般。
李鹤云见有不认识的女眷,忙行礼道:“对不住,冒犯了娘子,某不是有意唐突闯进来的。”赵旋覆咯咯笑起来道:“你在宫中当差,连长宁公主也没见过吗?”
这番话说得李鹤云有些脸热,他刚才匆匆一瞥,自然没认出来李棠,如今细细看去,李棠今日颊上贴了额黄,又饰以花钿,着大红流苏襦裙,端庄又娴静。
李鹤云忙行礼道:“见过公主。”李棠唇角不自觉溢出一抹笑:“免礼。”只是李棠与赵旋覆一处,李鹤云不敢擅动,一时有些窘迫。
李棠则对赵旋覆悄悄耳语道:“长得不错。”赵旋覆有些不屑,“生了一副小白脸。”
见她嘴硬,李棠也没揭穿,只是对她道:“我走了。”赵旋覆点点头,“我让茯苓送送你。”
唤来茯苓,跟在李棠身后出了门,李鹤云见李棠走了,复又看向赵旋覆,赵旋覆装作不觉继续低头收捡药草。
李鹤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问她道:“长宁公主怎么会来此处?”赵旋覆手上一边不停一边分心说话,“我与公主是老相识,今日公主进宫得闲,便来找我说话。”
如此便又无话可说了,若是往日李鹤云倒也知趣自去忙自己的,只是他今日却有些不屈不挠,“那公主有没有跟你说些别的?”
赵旋覆有心想逗一逗她,停了手中的活计微微一笑道:“说了,说是要给我议婚事。”
李鹤云面上便有些低沉,却又听赵旋覆道:“不过叫我给推了。”心情如雨过天晴,面上也浮出些笑:“不想嫁人么?”
赵旋覆撇撇嘴,“孑然一身的人,嫁什么人,我一个孤女没有娘家撑腰,公主为我议婚旁人到底看公主几分薄面,只是天长日久这薄面又值几何?”李棠虽未说过,却是赵旋覆的真心话。
李鹤云闻言心中刚刚燃起的火便又止歇了,若是旁人问他,喜欢赵旋覆什么,他大抵也答不上来,只是那时他看见赵旋覆替掖庭里的病人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