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调笑的裴瑟瑟也收敛了,只见裴钰自马车上下来,一身绯红官服,气质有些凛然。
李棠便道了一声:“郎主。”裴瑟瑟也行礼叫了一声,“阿兄。”提起手中纸包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裴钰与李棠并肩走回陶然居,荔枝与樱桃只远远跟在后面。陶然居的池中也小荷才露尖尖角,李棠便先去卧房换了一身常服,前往花厅时看见裴钰坐在椅子上,桌上摆着一碟山楂糕。
李棠便浅尝了几口,入口只觉酸酸甜甜十分开胃,接着侍女们端上饭食。待到两个人吃完,便回了卧房。
从前李棠十分享受两个人各干各的互不干涉,面上看着书又偷偷去瞥裴钰在干嘛。一早点上的烛火旁,裴钰如玉面庞微微低垂着,应当是在写朱批。
察觉到李棠的视线,裴钰只装作不知,李棠又等了一阵才道:“天色已晚,郎主安寝罢。”
裴钰点点头,起身端起烛台,朝床榻边走去。李棠便也起身,朝床榻走去。
夜间李棠迷迷糊糊以为自己还在棣庄,侧过身,一双柔荑环住裴钰的腰间。李棠这才觉出些不对,只是感觉对方似乎有些僵硬,便故作镇定将手又收了回来。
李棠一夜无梦,第二日梳洗时,荔枝悄悄对她道:“郎主今日出门时眼下有些乌青。”
李棠在心中苦笑一声,荔枝应当是误会了,只是这事到底也不好解释,装点一番又用过了朝食,便去了闲月阁。
裴夫人正在用茶,见李棠来了忙命人也给她端来一盏。裴夫人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才问道:“在别业小住几日可还顺意?”
李棠掩袖道:“还好。”二人又闲聊了一阵,裴夫人便与李棠说起了正事。
“说起来二娘也大了,我想着她的婚事也该议起来了。”只听裴夫人忧心道。
其实裴家的家世摆在那里,裴瑟瑟必然是不愁人求娶的,只是若是为着借裴家的势,现在还好,日后有朝一日若裴家失势,裴瑟瑟便难过了。
虽说如今裴家一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模样,又得公主出降,可能性极小,不过也不是没有这层担忧。
想明白此处,李棠也应道:“阿娘说的是,只是长安这么多青年才俊,也得好好相看,最要紧的是二娘得同意,若强逼她,不若日后不就成了怨偶。”
裴夫人点点头,觉得李棠这话也十分有道理,便道:“先留意着罢,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了。”李棠便掩唇笑道:“只怕阿娘到时候舍不得呢。”
裴夫人看着杯中茶叶道:“这有什么舍不得的,只要她能寻得个如意郎君,我便放心了。”说是这样说,不过恐怕还是舍不得千娇万宠养在膝下的女儿。
李棠便应了一声,又说了些自己在别业时的事情才告辞出了闲月阁。
想到此事其实李棠也颇为头疼,从前不太赴宴的坏处便是她熟识的高门贵女不多,无从探听他们家中是否有兄弟姊妹之类的关系。
李棠缓步回了陶然居,看来自己若是要留心便只能参加些夏日的宴会了,虽说此事是裴夫人做主,但到底长嫂如母,又想起裴瑟瑟平日与自己相处,便是找个人托付终身也得靠谱才行。
是以晚间与裴钰一同用饭,用完李棠才对裴钰道:“三日后的芙蕖宴郎主可要去?”裴钰看向她,李棠只好解释道:“这是为着二娘的婚事。”
到底男女不同席,李棠便想着让裴钰去看看,等芙蕖宴结束回来再说便是。“三日后我休沐。”裴钰永远是言简意赅的。
李棠便露笑道了一声:“好。”见她笑了,裴钰也嘴角微勾,李棠见状忙岔开了话题。
芙蕖宴,是临阳郡主亲自举办的宴会,声势浩大,是以若是收到请帖,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临阳郡主府便在崇仁坊一隅,临阳郡主懒懒倚在胡床上,看着送来赴宴宾客的名单。她瞥了一眼大多都是往年熟识的名字,直到她瞥见李棠的名字,在上面点了点,“李棠?往日也不是没有给她送过帖子,怎么今年倒来了。”
管事赔笑解释道:“谁说不是,公主身边的人来时婢子也十分惊讶。”闻言临阳郡主李茵也犯了难,眉头紧锁道:“赶紧安排下去。”
其实李茵也有些不满,往年李棠不来,坐主位的便是她,如今李棠来了,在场就属她身份最为贵重,自己便只能坐在一旁。
好在李茵倒也心宽,毕竟人家有个圣人爹,而自己爹只是个郡王,说来说去还是自己爹不够争气,连亲王都封不上。
如此想着,李茵觉得自己或许很有必要催着自己阿耶上进,改日便回郡王府一趟,不过转念一想自己阿耶毕竟年纪大了,好在还有个亲生的阿弟,为他延请名师好好教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