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愣了愣,一时没听懂他说了什么,难得地恍然。
瞧皇帝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严达心里着实同情。
看来他被那对打得火热的有情人给扰得劳心,少了精明锐利。
嘿嘿笑了几声,严达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我儿子就是严硕,那个妄想娶你家金枝玉叶的臭小子。”
听他这么一说,皇帝脸上的神情真是精彩万分。
“你、你是严硕的爹?”
严达笑着攀着皇帝的肩。“正是。咱家那个混帐小子跟着你的爱将顾梓雍进了密卫部,这回咱儿便是来替我家那个混帐小子向您讨恩啦!”
想起几年前顾梓雍拐儿子进密卫部,他恨得牙癢癢一心里有怨,也是因为如此,他就爱刁难朝廷的人,挑明了与皇帝作对。
可时光荏苒,一晃眼,也是好几年前的往事了。
经他一点明,皇帝心中迷雾顿散,也赫然惊觉,严硕那小子不只面容神似他爹,连说话的言行举止、身上那股草原男子的豪迈气质,与严达宛如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再想起严硕写在部员簿册上的资料,皇帝脸色铁青,呕得险些没吐血。
来自漠南,爹是扫马粪的……好个扫马粪!
心思陷在女儿被人拐走的倜怅、愤怒和不甘当中,他竟没发现这么重要的关键讯息,甚至未联想严硕可能与“库伦扎克”马场有关。
而严达,是为儿子讨恩而来……
“想不到咱两人的缘分这么深,如今若要结亲家,何尝不是件好事啊!”
他求的是严家多个媳婦儿,为严家开枝散叶,而皇帝只要点头允亲,年年有铁血战马进贡,双方皆获利,皆大欢喜!
闻言,皇帝的表情冷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你讨的恩是要我把女儿嫁给你儿子?”
由皇帝脸上读出一丝不悦,严达提醒。“皇上,知恩当图报啊!咱儿明白,这门亲事或许是高攀了,但对双方皆有利啊!”
严达句句说中皇帝的心思,在朝廷急需购进库伦扎克的战马、确实军队战力的当下,该不该顺他的意,成全这门亲事的答案,昭然若揭。
见皇帝沉着脸思索,严达出声。“皇上……不会想让咱们杵在奉天殿前谈亲事吧?”
*
因为严达一句话,皇帝纵有满心不甘,还是不得不移驾到御花园—一谈亲事。
突然被传唤至御花园,见母妃、严硕与一名中年汉子也在场,赵芙萦惴惴不安。
这场面……似乎有些不寻常。
还来不及开口问,严硕一见到保命符——不,是久违的亲亲老爹,便拧起剑眉道:“老爹,您晚了。”
和顾梓雍谈过后,他早早写信回家同爹交代一切,并请他尽快进京一趟。
未料,爹竟足足拖了大半个月才抵达京城。
“不晚、不晚,严格说起来,血渣子从马场到京城,仅用了四日半。”面对儿子的质疑,严达咧嘴笑开,黝黑面皮透着红润,整个人更显豪迈朝气。
血渣子便是家中马场产的铁血战马,多年来,爱马如命的爹亲总是这么昵称马场里的马。
“严格说起来仅用了四日半?这是什么意思?”严硕不解地问。
他悠悠哉哉笑道:“难得进京一趟,咱儿总得好好地、仔仔细细地瞧瞧中原大好风光,是吧?”
显然,他浑然不将儿子信中焦急的叮嘱搁在心底。
此举其实有报复之嫌,一为儿子一封信就要他老人家由漠南杀到京城,二为儿子不顾反对抛爹娘、弃马场,加入密卫部。
新仇旧恨同时涌上,严达便幼稚地以此举乘机泄泄心火。
深知爹亲的脾性,严硕无言叹了口气。罢了,晚到总比没到好啊!
赵芙萦由两人话语中猜出汉子的身份,忍不住望向始终沉肃着脸的皇帝。“父皇……这是……”
“谈你跟严硕的亲事。”皇帝沉着脸,竣声应道。
“父皇……”赵芙萦惊愕地眨了眨眼,以为自个儿听错了。
严达闻言纵声大笑,一双眼兴奋得发亮。
“对对对,今几个咱儿来,就是要谈——”
“朕还没允。”皇帝一口堵住严达未竟的话。
话一落,在场几人同时望向皇帝。
“为什么不允?亲事若成了,往后朝廷与马场也无须分你我,马场的血渣子就是朝廷的血渣子啊!最最最重要的是,知恩当图报啊!”
对着皇帝扯出一抹灿笑,严达抛出一句恩威并施的话。
皇帝与宸妃深具默契地交换了个眼神,心思因为他的话蠢蠢慾动。
严达说,马场的血渣子就是朝廷的血渣子……
该死!他被严达吃得死死的。皇帝暗咒了声,为当年欠下恩情却得用女儿还恩感到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