撂下话,江四爷没再跟大帅夫人耽搁,招呼了齐少帅,提脚往外走去,汪恒连忙跟上两人。
大帅夫人瞪着他背影,气的甩了下帕子,跟荣妈抱怨。
“瞧瞧瞧瞧!我的好心,他当驴肝肺!”
荣妈好笑安慰了她两句,又岔开话题。
“您不是要上楼看看少爷小姐?”
大帅夫人哼了声,也懒得跟儿子计较,转身上楼了。
*
那厢,江四爷的车驶出公馆正前门。
他跟齐少帅说起出老千这件事。
“云宁的各大赌坊,都是刀头堂的产业,这个帮派不同于江左那些零散的黑势力,军政府也跟刀头堂私底下交情不浅,你在他们的地盘儿出老千,你怎么想的?”
齐少帅翘着腿斜倚在车门上,听言嗤的笑了声。
“还能怎么想?就知道看军政府的面子,他们不敢扣老子呗。”
江四爷冷睨他,“你给爷惹这种麻烦事,要爷出面卖人情,还有脸这么大言不惭?”
齐少帅耸了下肩,“那谁知道一个帮派势力,能暗中发展这么大,还攀上军政府的关系?这在我们湘山,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他还以为,背靠军政府,那赌坊会默默吃了这哑巴亏呢。
江四爷摇了摇头,“带你去见刀头堂的两位堂主,你摆正态度,反正不日你要回江左,把自己惹出的麻烦解决了再走。”
齐少帅听言,眨了下眼,扭过脸看他。
“听你这意思,我的赌金打水漂了?”
江四爷鼻腔里哼笑了声,“还想要赌金?他们没剁你一只手,已经是给爷面子了。”
齐少帅顿时拉下脸,没好气地宣泄不满。
“你们江系军做这么大,还给个地下帮派什么脸?一锅端了丫的!强龙地盘儿还盘什么蛇?这是什么道理?”
江四爷拧了下眉,“背后利益牵扯很深,不是说端就能端的。”
齐少帅气地吹了下刘海,杵着下巴扭脸看向车窗外,独自生闷气。
直到下车,江四爷扫了他一眼,一手推开车门,语声温淡安抚了句。
“等你走的时候,赌金爷给你补一半儿,差不多得了,别给这儿耍少爷脾气。”
齐少帅脸色这才稍稍缓和,跟着推门下车。
他叉着腰立在车边,打量了眼面前这栋装潢古朴的中式宅院,等江四爷走到身边,才低低嗤笑了声。
“我就是看不明白,什么来路,让你都得卖三分薄面?”
江四爷抬脚往里走,闻言面无表情侧目,扫了眼他。
“什么来路不跟你说,就算是江川到了这儿,也是说扣下就扣下,你讲话,注意点,别叫老子难做。”
齐少帅听言,却嗤之以鼻,全当江四爷言过其实在唬他。
两人跟着宅院里的打手进了堂厅坐下,又有管事的亲自带着佣人进来奉茶。
“少帅您稍坐,我们五爷在后院,有事情绊住脚,已经派人去知会了。”
江四爷修长的腿轻搭,淡淡嗯了一声,没端茶盏,只问了他。
“汤四爷可到了?”
管事,“四爷今日又犯了病,怕是不能来,说托我们五爷给少帅高个罪,过两日他病好些,亲自做东请少帅喝茶。”
江四爷点了下头,没再说什么。
倒也不太在意汤四爷放鸽子。
刀头堂五个堂主,除却深居简出的大堂主韩纪秋,和已经死了的二堂主胡二爷,剩下三位,独属这位负责烟馆的汤四爷,是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据说他身体不太好,常年药石不断,很多时候就是帮派的会议,他都不出席。
以至于见过汤四爷的人很少,整个云宁城恐怕挑不出二三个。
江四爷这次之所以交代汪恒,要传话一并请到汤四爷,是因着昨晚与傅闻戬的谈话。
傅闻戬说,在江丰的书房里,看到了烟枪和烟袋。
他猜测江丰,现今抽上了大烟。
大烟这东西,云宁军政府曾出台过明令禁止兜售。
刀头堂的烟馆,也只出售普通烟草。
但要说整个云宁,谁有这个胆子,在私底下偷偷做‘大烟’的生意,且有渠道做这生意,那恐怕也只有刀头堂。
所以江四爷,才想要从汤四爷这儿要个话。
两人在堂厅里坐等,约莫快两盏茶功夫,韩五爷才脚步匆匆赶过来。
他一袭纯黑长衫,襟前压金表链,跨进门,就伸手告罪:
“哎呀,哎呀哎呀,真不好意思,我真有事耽搁!让二位少帅久等了,久等!”
江四爷撂下茶盏,没说话。
齐少帅似笑非笑,站起身跟他握了手,又温笑揶揄:
“无妨无妨,等一会儿也没什么,都是男人,谁在后院儿还没点儿脱不开身的事儿,我懂,江少帅也懂,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