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大帅夫人撂下箸子,转脸柔声哄阔阔。
“阔阔吃饱了吗?跟祖母回去睡觉吧?”
江大帅咀嚼的动作慢下来,掀起眼皮看了眼她,又看向孙子。
阔阔嘴角还沾了两粒米,抱着小勺子小碗,看看祖母,又看向自己爷。
他踢了踢小脚丫,不依地哼唧。
“爷,阔等爷~”
江大帅心都化了,立马撂下碗筷,擦了把嘴,笑眯眯朝小家伙伸手。
“乖孙儿,爷抱啊…”
大帅夫人无奈叹气,嗔了小家伙一眼。
她站起身,牵月月的手,语态温婉:
“月月吃饱了,陪婆婆回院子。”
月月很乖巧,看了看姰暖,又看了看阔阔,然后跟着大帅夫人离开饭桌。
阔阔眼睛睁的圆溜溜,看着大帅夫人和月月走出饭厅的背影,当即不干了。
他在大帅怀里折腾,大喊着,“祖姆姆!姐姐,姐姐~!”
这下,不要等他爷了。
小小一个娃,力气好大,扭得像条肥虫,江大帅都抱不住。
江大帅怕摔了他,连忙把他放到地上。
还没等撒手教训两句,阔阔就滋溜一下跑了,直追着大帅夫人和月月的背影去。
江大帅嘴角僵硬,一脸无语。
他坐在原处,目送一大两小渐行渐远。
姰暖说不好他到底是看阔阔,还是看大帅夫人。
她喉间轻轻咽了下,轻声打岔。
“父亲,您还添饭吗?”
江大帅回神,看了眼她,又扫了眼桌上残羹剩饭,手撑在膝头长叹了一声。
“不了,饱了。”
姰暖便示意佣人们收走碗碟。
她起身,走到一旁去净手,动作很慢。
大帅夫人铁定是不想留大帅过夜的,所以姰暖也不好主动问他要不要留宿。
只能磨蹭着,等大帅自己开口。
她净了手,正拿着帕子擦手上水渍。
坐在饭桌前端了茶的江大帅,就出声了。
“昨天晚上,席盈到军政府去,找我告状。”
姰暖握着帕子的手顿了顿,掀起眼睫与柏溪对视一瞬。
她侧过身,握着手立在那儿,黛眉月眸很沉静的看着江大帅。
江大帅拨着茶盖,撩起眼皮扫了眼她。
“你母亲教的,还是你自己撺掇的?”
过了一夜,大帅果然反应过来了。
能统领兵马,占据一方地域,做土皇帝的人,都不是吃素的。
姰暖不算太意外。
她眨了眨眼,如实说:
“跟母亲没关系,她来我这里住,为了图清静,能不打扰她的事,儿媳觉得,就没必要去打扰她。”
江大帅一侧眉峰挑高,他在审视姰暖。
不确定,以前他是不是看错了这个绵绵软软的儿媳妇儿。
这世上的男人,都是习惯性看低女人的。
江大帅是强者中的强者,他自来觉得老弱妇孺,都跟家长里短挂钩,折腾不出什么大事。
当然,大帅夫人在他这里,是例外。
夫人能折腾出些事,但往往都是他纵容之下。
她端庄识礼,行止有度,能不折腾,也从来不会去折腾。
姰暖有这样的胆识吗?
在她的男人,她的依靠不在身边的时候,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做出逾越的事。
这很不像她过往的风格。
“没有你母亲指点,你敢这样铤而走险,去惹是生非?”
姰暖螓首偏了偏,神情看起来懵懂而无邪。
“父亲,我并没有做什么,我只是告诉您一些事实,仅此而已。”
让江大帅知道江丰不老实,江丰有别的心思。
让他警惕并警告江丰。
剩下的,姰暖并没有做什么。
江大帅面上神情喜怒不辨,手中茶盏‘哐’地一下顿在桌面上,沧沉眼底的威压厉气直逼姰暖。
“你可以直接来同我说,你耍这些拐弯抹角的小手段,以为别人都看不出来?”
姰暖身形端直,语气平静回道:
“我不知道如何跟您说,只好换一种方式。”
“父亲,如果我直接到您面前,告诉您,大哥要跟四爷分权,他居心不良,父亲会比现在还恼怒。”
“而最多的怒火,是冲着我,其次您才会让张副官去查事情真伪,才会对大哥发火。”
“做错事的是他,不是我。”
“我用了迂回的方式,说了实话,只是想告诉您实情,并不想惹怒您,让您从而厌恶我。”
她抿抿唇,语声低下去。
“四爷不在云宁,有人在暗地里打小算盘,跟他生异心,我出于为他考虑,也应该揭穿那人,不是吗?”
江大帅唇线紧紧绷住,沉下口气。
儿媳妇儿为儿子着想,当然是没错的。
“又不是什么很着紧的事,等几日他回来,自己也能料理!用得着你瞎忙活?一个妇道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