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四爷半支烟抽完,也没等到他开口。
他将手里烟蒂随手丢进江水中,幽清凤眸微敛,漫声淡语。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觊觎别人妻子,旁人母亲,可非君子所为。”
说着,他侧身斜睨傅闻戬,一字一句告诫他。
“人人有权利喜欢美好的人和事物,但也别忘,需得端正自己的立场和态度,亵渎喜欢,是为不敬,则不配。”
江四爷清漠视线,淡淡将傅闻戬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你觉得,自己所行所为,可配?”
傅闻戬低敛的眼睫轻煽,嘴角勾出若有似无的弧度。
“四爷所言极是,不过我这人,原本也不配的。”
言外之意,在提醒江四爷,自己身体有疾。
江四爷定定看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径自带着项冲提脚离开。
傅闻戬独自留在甲板上,对着满眼深黑夜幕,面无情绪的站了许久。
——
二姨太病死了。
江公馆并没有举办丧礼,对外只说是骤然‘暴毙’,得疾病没的。
大帅夫人身子不好,在调养身子。
江大帅吩咐司叔料理府务,并交代家里不准再提有关二姨太‘暴毙’的事。
七月底,江戟与苏娉婷先后出院。
彼时,江公馆里算上姰暖,大帅夫人,还有一个刚犯过喘疾的江川,是五个需要静养的主子。
接连十日半月,整栋主楼的气氛安静沉寂,仿佛阴霾都笼罩在家里散不去。
佣人们走动时都刻意放轻脚步,讲话也悄声耳语,生怕闹出点动静,就要被司叔责罚。
杜韵仪隔三差五来看望大帅夫人和姰暖。
八月初五这日,她带来新消息。
“阿审跟着大帅出城,军政府那边几辆车同行,约莫是阿升回来了。”
姰暖微惊,“今日?”
虽然知道约莫这几日,但先前一点子消息都没有。
姰暖突生几分紧张,连忙就掀开被子下床,飞快跑进盥洗室。
哗啦啦水声传来。
杜韵仪和柏溪对视一眼,轻笑揶揄,悠然起身跟到盥洗室门外,斜倚着门框。
“你现在打扮的花枝招展有什么用?不早晚还得被他知道?”
姰暖,“那也是晚点儿,我得先让他知道我身体好好的,再然后缓缓跟他解释,四爷一定不会怪我。”
说着扯下帕子擦干净脸上水渍,快速从盥洗室出来,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眼睛飞快扫量。
挑出件儿湘妃色朱线滚云纹边儿旗袍,比在身上,眼巴巴问两人。
“这件儿好不好?衬气色红润。”
杜韵仪笑不可遏,“好好好,就是你这腰身儿,多半是有点儿弱不胜衣了吧?”
姰暖可不管那么多了。
侧头交代柏溪,“快去喊九儿来替我梳头。”
柏溪抿嘴忍笑,点点头转身去了。
杜韵仪笑盈盈旁观她忙活,姿态悠闲坐到窗边沙发上,翘着腿有一下没一下扇扇子。
姰恪端着一碗汤药进门,就瞧见姰暖换好了衣裳,发髻也梳的齐整,正对着妆镜描眉上妆。
他愣了下,随即想到什么,顿时又气又笑走上前。
“心虚了?好玩儿么?”
姰暖对着镜子白了他一眼,默不吭声挑了盒唇脂就要往唇上涂。
姰恪眼疾手快压住她,一碗药递过去。
“先喝药。”
姰暖眼皮子都没眨,接过药咕咚咕咚干了,随手将药碗塞回他手里,擦了擦嘴,就仔仔细细涂唇脂。
唇色晕染成桃红,整张如玉小脸儿眉目似画,瞬间就粉面桃腮气色大好。
姰恪看的直翻白眼,“欲盖弥彰。”
他转身要出去,又猛地想起来什么,退了两步回来,肃声叮嘱她。
“你这气血虽是养上来七七八八,但宫穴还要精养个十日半月,不可同房!”
姰暖面色一僵,气笑回身推他一把。
“我心里有数!你赶紧走!”
姰恪撇嘴,嘀咕道,“你有数,江升没数啊…”
杜韵仪扇面儿遮住半张脸,笑的花枝乱颤。
姰暖又羞又窘,偏头嗔瞪她一眼,又报复似的喊住正要出门的姰恪。
“四爷回来,季先生也要回了,哥哥,你快给表姐也瞧瞧脉,她先头可说自己腹痛,身子不适可不能耽误了,再叫季先生跟着担心。”
杜韵仪笑脸僵住,瞪着眼不可置信看姰暖。
姰恪端着空碗立住脚,左右看了看两人,若有所思。
杜韵仪忙摇扇子,“我先头请了大夫,在喝药调理,不需要…”
姰恪微蹙眉,“你请别的大夫,信不过我医术?”
杜韵仪,“……倒不是,姰大夫你,你先前不是不在…”
柏溪也在旁劝道,“还是让姰大夫帮忙再看看,杜小姐,没有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