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刚才正坐在床边,就听见被窝里‘吱吱吱’的动静,还有那细微蠕动。
二姨太浑身鸡皮疙瘩都窜起来,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她连忙用手搓胳膊,还神色惊惶不安地四下打量,像是生怕哪里再窜出只老鼠来。
大帅夫人面沉如水,默了两秒,侧脸交代司叔。
“既然这么奇怪,你带人去查,顺便把老鼠都抓起来,别让它们到处窜,再惊到了别人。”
这个‘惊’,自然说的是姰暖。
家里如今最受不得惊吓的人,就是在养胎的四夫人。
司叔顿时一脸沉肃,严阵以待。
“是,夫人。”
他带了人匆匆下楼,安排家里所有婆子佣人,一间房一间房的抓老鼠。
夫人要下楼。
二姨太也不敢回房了,连忙带着侍婢尾随在夫人身后。
下到前厅里,夫人立住脚,婉丽眉眼清沉无波,回身训斥二姨太。
“家里谁不晓得阿川有喘疾,见不得毛絮,别人连皮草都不买来穿戴,只你最金贵,一个靠枕还要用鹅绒?”
二姨太刚受了惊吓,还没能定下神来。
这会儿又被大帅夫人训斥,她顿时委屈的不得了,瞪着眼声音尖锐地反驳。
“谁不喜欢用好的?那鹅绒可是这些年才时兴的!旁人家的太太能用,我就用不得了?”
她扯着嗓门儿,扬了扬手里帕子。
“那再说了,我那靠枕的鹅绒都塞在里头,等闲从不到处乱扬的!哪知道他顺手就捞了去用,还一不小心撕裂外头的绸缎裹子?这也怪的着我?!”
大帅夫人听她理直气壮的,脸色也绷的难看,语气重了几分。
“阿川可是看你吓成那样,为了替你撵走老鼠,才好心帮忙!你就半点子不愧疚?!”
二姨太气红了眼,喊的哽咽声都拐了弯儿。
“我愧疚!我愧疚死了!我以后再也不用那玩意儿,我全让人拿去烧了干净!行不行?!”
她还委屈死了?
大帅夫人简直要气乐,理都懒得再理她,转身抬脚,径直去了后院接孙子。
二姨太掩着帕子立在台阶上,哭的直跺脚,还跟自己的侍婢抱怨。
“我真是倒了什么霉我~,怎么什么破事儿都瘫到我身上~!”
侍婢缩着肩垂着眼,不敢吭声。
说起那鹅绒靠枕,二姨太房里何止靠枕是鹅绒的?
她还有几套新被褥,也是鹅绒的,冬天盖着极其轻薄暖和。
甚至衣柜里,还藏着几身定做的皮草,只不过是没拿出来穿过。
因为江川有喘疾,小时候差点因此喘死了。
江大帅下过禁令,家里不许存在任何毛毛絮絮的东西,连个鸡毛掸子都没有。
只有二姨太,虚荣又贪图享受。
前些年江戟得势,又有宋万山做娘俩的依仗,二姨太很是风光得意。
她自己私底下悄悄置办这些,就算不能拿到明面上用,自己在房里摸摸看看,也觉得十分高兴。
谁知道,会惹出今日这样的闹剧来。
侍婢觉得,她说得没错,真是倒了什么霉?
事事不顺,简直邪门儿死了。
闹这么大,等大帅回来,也得骂死二姨太,不气的挥鞭子都是好的!
侍婢一肚子腹诽,心情又忐忑不安,还不得不扶了二姨太,到前厅沙发上坐下。
主楼里,不一会儿就喧嚷起来。
司叔指挥着家里所有人在除鼠,一间房一间房挨个儿搜。
江丰也不得清静,被他的副官从房间推出来。
但他跟二姨太素来不交谈,甚至因为江戟,彼此都有点仇视。
他没跟二姨太在一起待着,直接叫副官推他到前院去。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大帅夫人抱着孙子,在婆子侍婢六七个人的拥簇下,从后院回来。
一行人直接上了楼。
二姨太坐在前厅沙发上,心态稍稍安定下来。
瞧见这一幕,又酸又恨得翻了个白眼儿,小声嗤念。
“瞧她得意的,显摆什么?恨不能把那小兔崽子当祖宗供起来!”
侍婢白着脸,悄声劝她,“您少说两句…”
二姨太瞪她一眼,甩着帕子冷哼一声。
又想起自己那苦命的‘孙子’,一时难受的心窝钻疼。
她揉着心口嘀嘀咕咕自言自语。
“不行,我得叫阿戟养好伤,早点纳两个好生养的姨太太,好给他开枝散叶。”
“眼瞧那个姰暖,都怀第二个了,阿戟再不生个儿子,还不得被江升比到脚底下去……”
说着眼珠子一滞,像是猛地想到什么。
侍婢心不在焉,就见二姨太豁然从沙发上弹跳而起,慌慌张张就往楼上跑。
侍婢看得一脸茫然,连忙也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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