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抬眼,瞧见立在床边,抱着孩子的男人,整个人还愣愣的。
江四爷一手抱着闹腾的儿子,一手轻柔拍他小屁股安抚,顺带不太熟练地摸了摸。
见床上的人突然支棱着坐起来,还一脸的懵懵然,不由失笑。
他开口,嗓音温醇低柔。
“躺下继续睡,爷给他送过去。”
他眉眼噙着笑意,看了看姰暖,抱着哭闹的小家伙儿离开了卧房。
屋内静下来,姰暖呆坐了两秒,一瞬紧绷的神绪渐渐放松下来,而后挪了挪身,重新倒头睡下。
等江四爷送来儿子,折回屋里,就瞧见床上玉人儿又睡得香甜。
她半个身子都压在孩子尿湿的那片,竟也不觉得不适。
一定是累得很了。
心口里似有什么柔软流淌,凤眸溢满柔和,他走过去,伸手轻轻将人往一侧抱了抱。
而后挤上床,搂着怀里柔软的身子,阖眼陪她入睡。
两人相拥着窝在大床一边,被尿湿的另一边床铺大片空着。
——
这一觉,直睡到天色深黑。
姰暖迷迷糊糊醒来时,屋里没开灯,静悄悄的。
她伸了伸懒腰,腹中刚感觉到饥饿,隐约听见外头有低低的谈话声。
外室里,姰恪正跟江四爷叙话。
“我现在,几乎云宁城里的权邸公馆,全认了个脸熟,可刀头堂的地儿,我真是第一次去。”
“那天在街上,十多个穿黑衣服的人,凶神恶煞的样子,他们围住我的黄包车,吓到我一身冷汗,我以为自己被绑票…”
姰恪咽了咽口水,现在想起被一帮子凶神恶煞的人围住的画面,还有点儿胆颤。
江四爷之前跟刀头堂那边,因为炸药和矿洞的事,私底下算是结了点怨。
姰恪当时就以为,那帮人要挑软柿子捏。
趁江四爷不在云宁,就要拿他这个大舅子解气。
“还好是场误会。”
他喘了口气,“当头的人说,韩五爷请我去看病,我没法拒绝,只能跟着去。”
“我不老实,万一人家要剁了我腿呢?”
姰恪说得还挺激动,项冲都不禁被他这句话逗笑。
姰恪,“去了韩五爷的宅子,见到个戴眼镜穿西服的讲究青年,还有一个斯文儒雅的灰袍男人,说那个戴眼镜的是韩五爷,但不是他要见我,而是那个穿灰长褂的男人。”
“说话倒是还很礼貌,瞧着是个彬彬有礼的。”
“他说不看病,只请我帮他带句话,说要跟江五爷谈谈,这事暂时不想让江公馆的人知道,只好借口请我看病。”
“还说他无意冒犯,我穿梭在整个云宁城的权贵府邸间,该知道怎么讲话,怎么做事。”
“他叫我告诉江川,他在经纶书社等着,要是第二天江川没去,他就请韩五爷出面,亲自去见见江大帅了。”
姰恪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盏来灌了一大口。
“我心说这是江川惹到了人,跟我没关系,只是要我带句话,我一口答应了,生怕他们还生事,不肯放我走。”
“那两个人倒是好说话,还给我备了份赔礼,两根金条,这礼数重的我都不敢拿。”
“再后来,韩五爷还要留我吃顿便饭,说话带给江川,就当谢谢我。”
他说着看向江四爷,“我寻思他也是知道,这么请我过去,有些做得不周到,怕惊吓了我,惹出不必要的事,要紧还是看你的面子,所以才又是送礼又是请吃饭的,殷勤得不得了。”
“结果我推辞不下,饭还没吃,就有人进来禀话,说傅军长请见。”
江四爷原本翘着腿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听他叨叨。
听到这儿,才眉梢微动,有了反应。
他幽静黑眸看向姰恪,眸中墨色微动。
“傅闻戬?”
姰恪啊了一声,解释道。
“傅军长不知道听谁说,我被韩五爷请去,他专程去救场,才把我从韩五爷的院子接了出来。”
说着长叹摇头,“这傅军长真是面冷心热的人,他待我是真没的说。我这就欠了他人情。”
江四爷冷冷瞥他一眼,脸上没什么情绪,淡声开口。
“素不相识的,你跑去傅府多少趟,给他妹妹看病,他卖你这点人情,就给你感动成这样?”
姰恪不明所以,“我看诊,收钱的,又不给他妹子白看,可人家帮我,无私啊,我当然要记人情。”
“帮你什么?不就专程接了你一趟,给你省几个黄包车的钱,不接你,韩老五也不敢真把你怎么样,也老老实实安排车将你送回来。”
姰恪噎了噎,越发莫名其妙地打量他一眼,小心询问。
“怎么的?傅军长惹你了?”
不然为什么一说傅军长,就语气带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