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一碗水端得平,可在有些事上,他的确是偏心嫡妻嫡子。
可你说他偏心,他又不肯让人觉得他偏心,偏要时不时回护纵容一下庶子。
因为这种不能理解,所以江四爷总跟自己老父亲之间隔着些看不见的沟堑。
也因为这种距离感,才让他一直以来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只能自己去争。
不要指望父亲什么时候,会倾斜一下他的碗倒给你一些。
他有一碗的水,会倾斜给你,也会倾斜给别人。
江四爷不喜欢分享,他更厌烦有人盯着自己的东西。
他很独我,厌烦庶子,从而厌烦姨太太。
所以他早年间清心寡欲,对扑上来的狂蜂浪蝶视而不见。
因为他有很多烦心事要处理,没工夫儿女情长,也因为他并不想自己以后的日子,也那么烦。
他以后娶妻,只要一个儿子,就不会有这么多烦心事。
想到娶妻和儿子。
江四爷脑海里,又不免浮现养在私馆的姰暖。
他敛下眼睫,将烟蒂碾灭。
她就一直这样待在他身边,很好,然后给他生个儿子继承家业。
家庭这方面,他就圆满了,再没什么后顾之忧。
晨阳隐隐穿透雾层时,江四爷自铁艺雕花桌前站起身,准备回自己先前的卧房去洗漱一番,然后踏着点儿去给他母亲请个早安。
人还没走进前厅,就听身后传来车轮碾磨渐行渐近的声音。
江四爷驻足回头,瞧见一辆洋车徐徐驶来,停在主楼前。
车门打开,看见从后座下来的江婉菲,江四爷淡着脸转过身,抬脚就进了前厅。
江婉菲自然瞧见他头也不回的后脑勺,登时暗暗翻了他一眼,快步踩上台阶追上去。
“哟~,新鲜,这么早就瞧见四弟出现在家里啊,昨晚歇在这边儿的?”
第94章 我等着看江戟被他搞死
见江四爷淡淡嗯了一声,就不搭理她。
江婉菲更是白眼儿翻出了天际,阴阳怪气地佯装关怀。
“那你那位暖暖姑娘可是也跟着回来了?可有段日子没见了,不是我说,听闻你领着人去出海,还在船上住了两天,你可真是心宽,养胎的人多娇贵,还领着夜不归宿在海上漂,你说这要是晕个船,再出个好歹,岂不是要让父亲和夫人担心死…”
江四爷军靴立住,高大的身形,挡住了江婉菲上楼的去路。
她翻着眼皮看人,“怎么了?走呀你倒是。”
江四爷冷峻侧颊微偏,居高临下睨着她。
“人可以不行善,但要积口德,舌头总这么嚼吧,不累么?”
江婉菲脸色僵硬,瞪着眼想说什么。
江四爷,“蜡黄脸色血丝眼,家里出了这么些事儿,你倒是依然逍遥自在夜不归宿,女人上了年纪还是别那么无所顾忌,会短寿。”
江婉菲捏紧拳头,声音尖锐,“江升!你别不识好歹,我不过关心你两句,你犯得着说话这么刻薄…”
“你以后别关心,老子犯不上。”
江四爷淡淡撂下一句,长腿跨上台阶,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婉菲死死盯着他后脑勺,手里的包抡起来,直想扔过去砸死这混账。
“一大早,你嚷嚷什么!”
背后兀地传来一声厉呵,吓得江婉菲一个激灵,忙回头看去。
江丰拄着拐立在前厅正中,眉眼阴沉沉盯着她。
江婉菲施施然放下扬起的手,鲜艳红唇嚅了嚅,“大哥,你怎么也起这么早…”
江丰一夜没睡,他知道昨晚家里召集了军政府的将官议事。
但他并没有参与,也不知道议事内容,只在窗户口盯到项冲带着亲兵抬着两口木箱离开。
那木箱样式他太熟悉了,是军械。
他冷冷盯着江婉菲,“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江婉菲素来敬畏长兄。
她前些年沾江丰的光,在云宁城也耀武扬威了一阵。
虽然江丰后来残废失意,但他性情比早年风光得意的时候还阴晴不定,阴翳的吓人。
她怕他。
故而饶是她夜不归宿,现在浑身酸乏还困倦的要死,但还是乖乖下了楼梯,跟着江丰去了他的房间。
房门关上,江婉菲跟着江丰走到沙发前,等他坐下,才握着手包咕哝着开口。
“大哥有什么话快说,我困死了,要回房补觉呢。”
江丰将拐杖靠在一旁,捡起桌上烟盒,垂眼点了支烟,嗓音沉哑。
“你以后别再招惹老四,见到他收敛点儿。”
江婉菲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我哪儿招惹他了?说几句话而已,我不一直这么跟他说话嘛?”
“现在跟过去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哦,他带兵立功了,就又想端太子爷的架子了?嗤,等他干翻江老三再猖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