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渊和苏子修表情瞬间阴沉。
金吾卫大大小小的将领,也一个个露出怒色。
什么意思?
在禁军大本营高谈阔论仁爱?讲杀戮不义?
这是在贬斥长公主么?这是在针对所有为云煌浴血奋战的将士!这是在否定他们存在的意义!
谈知君察觉到了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恶意,终于知道害怕了,情不自禁往后退了退。
“谈大姑娘,军队是很严肃的,不是你宣扬菩萨心肠的地方。”
慕听雪用一种很平静的口吻道,“我刚才不跟你争辩,并非怕了你。罗老师说过,一个知识越贫乏的人,越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勇气和一种莫名其妙的自豪感,知识越贫乏,你所相信的东西就越绝对。因为你根本没有听过与此相对立的观点,夜郎自大是无知者好辩者的天性。”
她向来是不喜欢理会喷子的。
叫得越狠的喷子,越是活在自己的信息茧房里,坚信自己狭隘的理论。
与这种人辩,就是在浪费生命。
谈知君遭到巨大的打击,她从未被如此彻底底忽视、蔑视过,身为世家贵女的自尊刹那间被碾了个粉碎:“你——”
她无知?
她夜郎自大?
这么一番话,听在靖羽公世子和神威侯世子的耳朵里,如醍醐灌顶,二人眼中的杀气戾气逐渐散尽。
没错,他们犯得上跟一个知识贫乏、格局狭隘的人辩驳么?何必生这份鸟气。
其他没读过多少书的泥腿子丘八们,也听懂了这段大白话,感觉心灵受到了洗涤。
苏子修一拱手,恭敬请教:“敢问长公主殿下,这位罗老师是何方高人,有何尊号?”
慕听雪笑道,“尊号法外狂徒张三。”
离渊一脸崇敬:“听上去,似乎是位法家学派高人。”
慕听雪投以赞许的眼神:“聪明。”
离渊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举起手中的倭刀,对着狼筅就是一顿哐哐哐地狂砍。
苏子修臂膀有力,稳当当地举着狼筅,顶端的矛和枝条上的箭簇,都对准了“倭寇”的脸。
雪亮锋利的倭刀,就这么一通砍。
砍了至少十几个呼吸,还没把茂密的横枝砍完。
而站在苏子修身后的长枪手,模拟鸳鸯阵,已经在这十几个呼吸间,把长枪刺到了距离“倭寇”脖子只有一寸的地方了。
“这玩意儿就是个阳谋!”
离渊懊恼地把倭刀扔到了地上,“你不砍竹子,它就会攻击你,箭簇上的金汁就会要你的命;你砍它,又浪费时间,后面的长枪手把你削成竹子了!”
苏子修心情大畅:“正因如此,殿下所制神兵狼筅,才是剿灭倭寇的利器。”
离渊彻底服气:“表姐怎么能想出这么坏的兵器?简直绝了。”
慕听雪莞尔:“不是我想的。”
这狼筅,能控制倭寇长达十秒。正常小规模团战,控制能达到四五秒,就足以全灭对方了!
这也是为何戚家军,能在剿灭倭寇的战斗中,常常达到0战损的原因。
“又是来自天朝?”离渊想起了云都那些疯狂传唱的童谣,越发觉得心惊。
慕听雪花了三日的功夫,把鸳鸯阵,以及由此阵衍生出来的几种变阵,都交给了苏子修。
苏子修离开云都,前往东南赴任的那天,在城门口,对慕听雪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弟子礼:“徒儿即将远行,定不负师父教诲。”
慕听雪眼皮跳了跳:“世子,这恐有不妥……”
平白多了那么大一个徒弟。
“殿下莫非嫌弃子修愚钝?”
神威侯世子抬起头,一双狭长的眸子很委屈,棕色及肩天然卷,脑袋左右两边卷翘起的头发,似两只狐狸长耳。
慕听雪摆手:“我只教了你三天,而且咱们年岁差不多,怎好认作师徒。”
苏子修很是真诚恳切:“这与年龄无关,您这三日所授,已经足以令徒儿受用终生。得师父相助,此番回东南,定能一雪前耻,令那夺我未婚妻、辱我母亲、抢我继承权的庶弟,付出代价!”
慕听雪震惊了。
好家伙,你拿的是男频龙傲天退婚打脸剧本啊!
她刚才还奇怪,怎么来给苏子修送行,没有见到他的家眷。正常情况下,这个年纪的世家子弟,都已经成亲有娃儿了。
“那姑娘肯定会后悔嫁给你庶弟的,加油!为师看好你!”
慕听雪予以鼓励,男频文都是这么写的,打脸退婚女,一路推妹,走上人生巅峰。
苏子修很高兴,她认我了!
立刻就在城门口附近送别的迎风亭,奉上拜师茶,磕了个头。
收了徒弟,作为师父,那得有所表示啊。
于是乎,慕听雪给了苏子修拜师大礼包——三车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