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官权利不小,监察各级官吏,你干得不好,哎,一封折子骂的你体无完肤,就算是三品以上的大员(相当于现代部长级)都能把你拉下马;他们还能上疏骂皇上,骂太后,皇上太后还不能杀了他们,否则你就是小肚鸡肠不纳谏的昏君。
说白了,就是一群有文化、有执照的骂街流氓。
隔壁医馆本来是太医院白院判家孙子开的一个店,这位死了老婆的从六品给事中,直接弹劾白院判,并且把整个太医院二十多名有编制的御医都骂了一遍,御医的子孙后代不该打着御医的旗号开医馆,应全部查封!
“慕姑娘,您确定要买下这家铺子么?不吉利的,刚死过人,前任店主还找了僧人做法事。”
天璇街上的百姓,从旁劝阻。
慕听雪在百姓中的声望挺高,整条街几乎没有不认识她的人,百姓感激她喜欢她,才会善意提地提醒她。
“没错,小民学过一些紫微斗数、大六壬,会看风水。慕姑娘您瞧,这铺子大门直冲后门,形成穿堂煞,此格局代表钱财左手进右手出。”
慕听雪看向摆摊算命的清癯白胡子老爷爷。
玄学这个东西,可以不信,但不能不敬畏。
举个栗子吧,21世纪,十三届全国人大第五次会议,第6178号建议中,就注明了要严厉打击天干地支、风水玄学在股市和证券市场中的应用。
好好琢磨,为什么要打击呢?
“老先生,这穿堂煞可有破解之法?”慕听雪谦笑着询问。
“如果您一定要盘下这间医馆,要么把后门堵上,要么正门换个方位,最好在财位设个柜台,供奉福禄寿三星。”算命老先生捋着白胡子,笑眯眯地给出了答案。
慕听雪一拱手:“多谢。”
她给了白胡子老爷爷一锭银子,作为感谢。
白胡子老爷爷摇头拒绝,他年纪很大了,但一双眼珠却无半点浑浊,异常睿智。
金色的阳光穿透云层,落在了面前这个令他钦佩的年轻女子身上。
白胡子老爷爷陡然变色,而后扬天狂笑:“日照龙鳞万点金!”分文不取远去。
慕听雪以为白胡子老爷爷是看天气不错,即兴吟诗,并没放心上。
她花了八千两,买下了铺子。
按白胡子老爷爷的建议,把后门给堵了,财位放了个新柜台,能够监视到铺子的每个角落,请了福禄寿三星的雕像摆上。
不知什么时候,铺子里来了个慈祥的老太太。
她什么也不干,就找了个把椅子,坐在角落不打扰忙碌的装修工人,定定地盯着柜台后的女老板瞧。
慕听雪布置好了新柜台,抬起头,这才看到晏太后,惊讶不已:“太……您怎么来了?失礼失礼,我太忙了。”她从柜台后走出来,慌忙地擦了下手上的灰尘,“身体眼下如何?上次吃的方子见起色了么?”
太后娘娘微服出巡,亲自来天璇街上找她,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上次开的补药不好,太后老人家喝了之后圣体不舒坦了。
晏太后心里翻腾着,眼里浮上一层薄薄的暮霭,声音有些哑:“我来看看你。多承关照,药很好。”
怕她有心理负担。
毕竟在自己身边伺候的人,大多都是诚惶诚恐。晏太后不希望她们母女也是这种相处模式。
慕听雪见她嘴唇有些干,就从玉瓶空间里,取出一罐纯牛奶,加热之后,递给了她:“请用。”
晏太后看着奇怪的吸管,喝了一口,赞叹道:“这奶味道很好,没有那种羊奶的腥膻。”
慕听雪莞尔:“您喜欢的话,我这还有,给您捎带几瓶回去慢慢喝。可以补充每日必须蛋白质。”
晏太后喝着纯牛奶,与她闲话家常起来:“过年怎么不在家陪伴亲人,出来忙碌。”
“我想开家医馆,刚好这铺子关门倒闭了,怕被别人抢了先,就买下装修了。”慕听雪解释着,“晚上回家,可以陪伴父亲、儿子,不耽误。”
“这是白院判家百草堂的分店吧。”
晏太后看到了门口被撤下来的旧牌匾,“他孙子治死了人,言官弹劾他,这会儿正在家中告罪呢。”
慕听雪觉得老太太挺亲切,聊着聊着那种上下级的隔阂感,就不见了,好奇地问了句:“您是如何处置白院判和他孙子的?”
晏太后答道:“庸医害人,白院判削职还家,孙子监禁三年。”
她让提刑司查过了,这家医馆治死的人可不止给事中夫人一人,几乎每个月都有穷人被治死,只不过穷人报官无门而已。
“现在太医院由何人接管?”
“白喜德,现在承袭了他父亲的职。”晏太后如是道。
“太医院的御医,是世袭制的?”慕听雪难以置信,声音都变了调调,“行医救人岂非儿戏?老子医术高明,谁能保证儿子、孙子医术也好?这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