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不归知她说的是窗台上的那些冰雕,昨夜从容思行口中得知容晚玉心情欠佳,恰逢大雪,夜半取冰做了十二生肖的冰雕,悄放在了她的窗台上。
此行说来逾矩,但见容晚玉面上带着笑意,并未觉冒犯,他才弯了眉眼,“听容少爷说,你昨日不愉,今日可好些了?”
容晚玉知晓果真是他的心思,有说不清的欢喜,轻轻嗯了一声,又问道:“为何雕十二生肖?”
一阵寒风拂过,吹下片片梅瓣,迟不归抬手,以衣袖替她遮挡落花,言带三分寒香,“愿容小姐年年胜意,年年欢愉。”
两相对视,梅香迎怀,容晚玉忽地低头,狐裘里的手按在了心口,面红胜梅,“也愿先生,年年岁岁,喜乐安康。”
说完往后退了一步,言语有些慌乱,“今日还不大冷,这狐裘厚了些,我,我得回去换一件。一会儿,午膳见。”
见容晚玉匆匆离去,身后秋扇举着伞险些没跟上,一路念着姑娘慢些,小心脚下。
迟不归拂袖落下一捧梅花,用书卷抵着额头,吟出一句诗来,“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
捧着披风的清风从里屋出来,踮起脚裹在迟不归身上,不解风情道:“这梅花开了快一个月了吧?公子可要剪些梅枝插瓶赏玩?”
适才那点柔情瞬时消散得干干净净,迟不归看向清风的目光略带无奈,用书卷敲了敲他的头,“你父亲把你交给我,还想着让你也多念些书,我是有愧于伯父所托了。”
清风一头雾水地摸了摸后脑勺,见主子摇摇头往屋里走,左右不定,“那公子,这梅枝剪不剪啊?”
半晌没听见主子回音,清风追着进了屋,却见屋内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女人。
那女子身着一身劲装,显得身材玲珑有致,面上戴了狐狸面具,只露出了一双勾人的眼睛。
“公子,我家主人传讯,京郊苏家田庄出了人命,让您速速前去,务必护住人证。”
迟不归笑意不复,颔首应是,目送那女子踏窗而离,回身吩咐清风,“侯府午膳,你替我推了,便说是身子不适。容小姐当能替我转圜一二。”
第60章 妯娌之间
回住处换了一件薄披风,又练了会儿字,容晚玉才领着秋扇去赴午宴。
外祖父和外祖母共育三子一女,还有妾室所生,外祖母照养长大的小姨。
大舅舅和二舅舅战亡前皆已成婚,大舅舅与大舅母有一子,比容晚玉长几岁的表兄钟衍舟,二房未留子嗣,三舅舅年近而立还未成婚。
三舅舅常年行商在外,今年将钟衍舟也一并带离,府中便只剩下满门女眷。
外祖母性情爽直,并不爱立规矩,特意让两位舅母提前几日回门,与家人团聚,今日才回侯府,容晚玉也许久未见两位舅母了。
主仆二人刚出院子,守在外面的清风便走了过来,作揖道:“大小姐,我家公子身子有些不适,恐扰午膳诸位兴致便不赴宴了,让小的来跟您道一声歉。”
“如何不适?可是寒疾又复发了?”容晚玉想起那一排冰雕,立刻紧张地问道,“秋扇,去取我的药箱。”
“不是寒疾!”清风立刻否认,阻拦秋扇的步伐,“许是昨夜挑灯夜读的缘故,休息休息就好了。便不劳烦大小姐您了。”
挑灯夜读?有在人窗户外挑灯夜读的吗?
容晚玉略一思忖,清风多半也不知昨夜迟不归的举动,若真身体抱恙他也该来寻自己才是,如此,倒多半是借口。
心里料定迟不归无恙后,容晚玉也复归从容,不再纠结此事。
略耽搁了些,到地方时,两位舅母已至,听见脚步皆往外看,见容晚玉仪态大方而入,皆眼过殊色,只觉和幼时顽劣模样大不相同。
容晚玉含笑向前,先朝外祖母行礼问安。
外祖母笑着拉着她的手,向她介绍两位舅母,“你幼时都见过,恐年岁小生疏了。这是你大舅母,母家姓康,最是好相处不过。”
“大舅母安。”容晚玉依言向大舅母问安。
虽是年节,但大舅母穿着十分素淡,浑身也不见几样首饰,年岁稍长,人淡如菊,唯一亮眼些的是手上一只翠绿的镯子,如此,还褪下来给了容晚玉做见面礼。
“许久未见晚丫头了,当真是女大十八变,如今出落得越发好看了。”
外祖母笑笑,又指了指旁边那个年岁轻些,穿着俏丽的,“这是你二舅母,母家姓上官,京城里,吃喝玩乐的事找她便对了。”
二舅母看着年轻,说话也如珠玉落盘,脆生生的,故作委屈状,一把将容晚玉拉到了身旁,“母亲呀,就是偏疼大嫂,如此跟晚丫头介绍,倒显得我这个做舅母的太不庄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