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无歧和他谈心一场,反而松了一口气。
知退才可进,舟儿如此,便证明他不会因日复一日的厮杀而变得冷血嗜杀。
罔顾人命,才是为将者真正的大忌。
“不过,若当真澧朝有一日,强大到可以无视周边邻国。只怕那时候的皇帝,也难忍一统天下的野心吧......”
钟无歧喃喃自语了一句,而后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晃了出去。
眼下澧朝还面临着两军夹击之危,可不是杞人忧天的时候。
帐篷内,钟衍舟想通困顿后,用力地搓了搓自己的脸,将自己的兵器擦得发亮,放回了木架上,伸手摸了摸冰凉的枪杆。
“雅茹,望你在镇北军中,一切安好......”
边境的日子,日复一日,其实没有多大差别。
要么是在备战,要么是在作战,几乎没有让人喘息的机会。
钟无歧接管西境军后,虽然带领大军,扭转了此前苏家遗留的颓势,但很快也发现了西境军人数不对的事。
但应对硕国人接连不断的强攻让他分身乏术,已分不出心力去追究这件事,只能在送回京都给皇帝的军报中,提及了此事。
又是接连数日的鏖战后,钟衍舟在钟无歧的号令下,带着一队人马,直奔硕国大军中的主将而去。
此番两军交战,硕国皇子齐鸣竹也到了边境,但他不擅武艺,并未上过战场,只是坐镇军营。
而钟衍舟此时突袭的硕国主将,他已打过几次照面,每回对方都跟条泥鳅似的,总能轻松地脱离他的进攻范围。
第447章 临危相托
硕国主将骑着一头产自北域的汗血宝马,马匹纯黑,立在士兵之中犹如鹤立鸡群,扎眼得很。
他生得高大体态修长,头上戴了一个遮住大半张面孔的头盔,只露出了一双有些淡漠的眼睛。
分明他在人群中极易成为澧朝将士敌对的目标,但看似如此,实战之中却极为灵活,可谓片叶不沾身。
“呸!日日戴着破面具装深沉,小爷只要把你拿下,就离硕国退兵之日不远了。”
钟衍舟吐了一口唾沫,用力地攥紧手中长枪,整个人匍匐在马背上,一夹马腹,在人群中闯出了一条血路。
跟着他的突击小队,寸步不离地跟随在他的身后,如同蛟龙入水,转瞬便在战场上,厮杀出了直奔硕国主将的通道来。
硕国主将似乎早有准备,见钟衍舟迎头而上,不急不忙地用手中的长剑相抗。
也不见他如何大动作,只是用剑在钟衍舟的枪头上轻轻拍打了两下,便卸掉了钟衍舟大半的力气。
“可恶,果然是条狡猾至极的泥鳅!”
钟衍舟见突袭未成,暗骂了一句后,立刻勒住缰绳,调转马头,避免自己被硕国士兵包围。
然而正当他要抽身时,忽然见硕国主将露出了一个破绽,不过片刻,他便咬紧牙关,决定犯险一次。
只见钟衍舟不退反进,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一脚踏在马背上,腾空而起,避开了明枪暗箭,长枪直指硕国主将的要害而去。
硕国主将似是未料到钟衍舟会以身犯险,躲避不及,被刺伤了腰部。
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放弃了手中不便近战的长剑,从怀中抽出了一根软剑,缠住了钟衍舟的长枪。
战场之上,钟衍舟还没见过有人用软剑,一时没有防备,被困住了身形。
眼看他要掉进硕国士兵之间,马上要被刀剑戳成肉泥,忽然被软剑纠缠的长枪暗中传来一股力道。
钟衍舟的身体堪堪和硕国士兵的兵器擦身而过,被这股莫名的力道,带到了硕国主将的马背上。
没等钟衍舟反应过来,硕国主将扶住马脖子的手,暗中用力,刺激马匹发狂,踏过无数士兵,脱离战场远去。
回过神来的钟衍舟,立刻想要放弃武器,徒手去擒拿硕国主将。
他的手才触碰到硕国主将的肩膀,就听见一个沙哑至极的声音,用只有两人可闻的声量,叫住了他的名字。
“钟衍舟,是我,迟不归。”
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让钟衍舟失去了偷袭的最好时机,不过转瞬,发狂的汗血宝马便载着两人远远地脱离了战场。
而这一切落在旁人眼中,便是澧朝副帅钟衍舟,如天兵降临一般,突袭硕国主将得手。
只是硕国主将的坐骑忽然发狂,载着两人狂奔离去,转眼便不见踪影。
跨坐在马背上的钟衍舟一时间惊疑不定,迟迟没有下手,但却做好了一击毙命的准备。
他实在是没想到会从硕国主将的口中听见迟不归三个字,一肚子的疑惑不解,让他暂且忍耐住了动手的想法。
硕国主将的腰间,伤口还在肆意地流着鲜血,他似乎不觉得痛一般,没有半分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