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首辅贵女妻(577)

这番质问,其实毫无道理,身为奴才,德贵提起哪一个皇子,都万万不敢说半句不是。

至于说德贵平日提起最多的是太子,更是理所应当。

太子身为嫡长子,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二皇子和太子的年岁相差不少,太子比其他皇子多活了好几年,自然会被皇帝身边的人提及更多。

这些理由,皇帝平日必然一想便通。

但此时此刻,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平日种种的无心之举,在皇帝眼里,便也带上了诸多可猜疑之处。

德贵却并没有说最为真切的理由,而是开口,说了另一番解释。

“回陛下的话,奴才侍奉主子,自然想着多讨主子的欢心。太子殿下既然被陛下选为太子,自当是所有皇子中,最得陛下心意的皇子......”

德贵虽诚惶诚恐,但语速平稳,字句清晰,每一个字都说进了皇帝的心坎里。

“投其所好,奴才们自然会在陛下您面前,多多提及陛下您喜爱的人和事。”

“投其所好,好一个投其所好。”

这番话说得也在理,皇帝并未生德贵的气,而是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感。

如德贵所言,太子是自己选的,最得皇帝喜爱的孩子,又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继承大统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满朝文武,在自己日渐年暮时,自然回想着谋求后路,讨好未来的继承人,看起来似乎是理所应当。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但皇帝此时疑窦丛生,便止不住又想起前不久弹劾永宁侯的奏折。

数量之多,如同冬日的雪花一般,堆积在御书房的案头。

不知不觉,太子已经成长到了这样的地步,论年岁,论资历,似乎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朕是老了,却不是死了,更不是已经到了退位让贤、行将就木的时候!

皇帝怒从心中起,忽然起身,将案头上的文书奏折,尽数扫到了地上。

所有宫人见状,立刻跪倒在地,不敢抬头去看皇帝的怒容。

离书桌最近的德贵,更是被书桌上的物件儿砸了个正着。

但哪怕额头被砚台一角砸破了皮,疼痛难忍,德贵也依旧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一动未动。

甚至还敢壮着胆子开口劝说皇帝,“奴才知罪,不该惹陛下不快。陛下有什么气,都撒在奴才身上吧,您才病愈,太医说了,万不可再动肝火——”

德贵情真意切,抬起受伤流血的头颅,眼眶急得泛红,还不停地给皇帝磕头。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便是要了奴才的命也好,可千万别再伤着您自己啊!”

鲜血的刺激,让皇帝稍微冷静了下来。

他垂眸看向一头血的德贵,微微蹙眉,声音渐渐平稳下来。

“行了,朕又不是因为你才......算了,你先起来,去太医院治治伤。”

德贵侍奉皇帝左右,已有数十年之久。

适才皇帝虽然想起太子受群臣拥戴的景象便心绪难平,但并未对德贵的忠臣有多少猜疑。

特别在德贵不顾自己的伤势,甚至拿命相劝自己顾及龙头后,皇帝对他那点子迁怒也消失殆尽了。

德贵听皇帝的吩咐,先踉跄地起了身,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擦额头的血迹,却想要继续坚持侍奉皇帝。

“奴才皮糙肉厚,这点皮外伤不打紧。陛下您可有哪里感到不适,奴才这就给您去宣太医来。”

“你皮糙肉厚不怕疼,朕看着碍眼。”皇帝没好气地睨了一眼德贵,一脸的嫌弃。

“你先去太医院处理好自己的伤,朕的话......一会儿你让卢院判来一趟,让他带上朕换了陆院判伺候之后的脉案。”

德贵闻言,诶了一声,用帕子捂着脑袋,似乎生怕碍了皇帝的眼。

叫来徒弟接替自己的位置,侍奉皇帝左右后,德贵忙朝着太医院跑了去。

到了太医院后,德贵才慢下脚步来,随便唤住了太医院的人,问道,“今日是哪几位御医当值?”

被唤住的只是个吏目,见来者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立刻垂首作答。

虽然吏目算起来,也是有品阶的官员,太监却是奴才之身,但官阶到底不如皇恩。

告诉德贵今日当值的御医后,吏目忍不住问道,“您这伤,我带您去处理一下吧?”

知晓今日当值太医没有陆院判后,德贵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冲吏目笑了笑。

“无妨,咱家自个儿去寻御医便是,您继续忙您的吧。”

德贵轻车熟路地寻到了正在忙碌着的卢院判,笑着和他见礼。

“卢院判,陛下宣召。”

卢院判闻声抬起头,见德贵一脸血的模样被吓了一跳,立刻凑上前去查看他的伤势。

被卢院判按着坐下的德贵无奈,只能任由卢院判查看自己的伤势,嘴上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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