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你府上,不是还留着一个月路纳族后代吗?”
阿月,皇兄今日所言,是冲着阿月而来。
平阳心头划过这个猜测,并未落座,而是将头埋得更低,言语恳切。
“阿月确实是月路纳族之后,但当年也是她主动投诚,才让我军可以易如反掌地消灭月路纳族,她绝不可能重蹈月路纳族的罪行。”
见平阳固执己见,皇帝眼底的温情也渐渐淡去,不再执着让她免礼,神情也凝重许多。
“平阳,你该明白,她有没有作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身份。”
皇帝起身背对着平阳,任由她躬身站在原地。
“田相等人的意思是,你府上的女医,出自月路纳族是不争的事实,如今月路纳族疑似死灰复燃,北域也虎视眈眈。开春后,以那女医祭旗,平息对澧朝不利的风言风语。”
皇帝口中的风言风语,指的是北域使臣出逃后,对澧朝的指摘。
无外乎是说,澧朝贼喊捉贼,自导自演,在澧朝内造势,将脏水泼给北域,寻由头要侵占北域。
当初月路纳族被澧朝覆灭,如今月路纳族又重现迹象。
朝堂上,姜询所言也并非不无道理,无论月路纳族是否当真死灰复燃,都是对澧朝不利的讯号。
而出自月路纳族的阿月,是最容易被指摘的把柄,也是澧朝宣战最好的祭祀品。
平阳不愿接收这无妄之灾,虽然阿月在她身边,只是一个医女的身份,但当年要不是阿月出手,明月便不会平安出生。
在心底里,平阳早就将阿月当作了亲人一般的存在。
比那个何自己共处一室,貌合神离的驸马,要更像自己的家人。
“皇兄,平阳可以为阿月作证,这么多年,她一直守在明月身边,如今也不过在外行医救人,所作所为,从未对澧朝有过半分妨害!”
“平阳,你怎么还不明白?”皇帝见妹妹为了一个异族余孽,如此和自己呛声,心下不满,眼神也凌厉起来。
“她的所作所为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存在代表的意义。你是澧朝的长公主,应当明白,一个人的身份有时候比本人重要得多。”
身份,比人更为重要。
这番话,让平阳忍不住想要冷笑。
不错,在皇兄眼中,便是如此,不仅是阿月,就连她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在他眼里,更重要的也是那个长公主的身份罢了。
想到自己糟糕至极的婚事,平阳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微微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想起了入宫时,德贵公公对自己的提醒。
再睁眼,平阳没了那股凌厉之气,变得柔软许多,对着皇帝低下了头。
“平阳明白皇兄的为难,但阿月到底对平阳有过救命之恩,望皇兄看在平阳的薄面上,给她一条生路。”
说完,平阳撩开衣袍,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将头抵住平放在前的双手之上。
“恳请陛下开恩。”
第374章 姐妹情深
夜幕降临,平阳带着一身疲倦,离开了皇宫。
马车摇晃,她无心关注周遭发生的一切,到家门口后,婢女唤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本宫想再坐一会儿......”平阳沉声开口,婢女不敢再劝,静静地坐在一旁陪伴。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平阳才提起一口气,下了马车。
此时府内本该幽暗无光,却有人执等站在路口。
见公主回府,阿月提着等挪步上前,冲着公主俯身行礼,“公主,您回来了。”
“阿月。”平阳唤了一声阿月的名字,却久久没有后语。
阿月似乎没有察觉到平阳异样的情绪,露出一抹微笑,“郡主本想等着公主回来,可熬不住先睡下了。我怕公主不习惯宫中膳食,让厨房还温着菜,公主可要再用些?”
看着眼前这个处变不惊,落落大方的姑娘,平阳便一阵恍惚。
想起了初遇时,那个一身狼狈,但眸光坚毅的小丫头。
那时阿月费尽千辛万苦从月路纳族的领地逃出来,冒着被澧朝大军捉杀的危险,直愣愣地闯入了平阳的视线。
阿月向被族人抓来的澧朝孩童学了简单的几句澧朝话。
用蹩脚但坚定的口吻,看着骑着高头大马的平阳,“求你帮我,杀我的族人。”
午夜梦回,平阳时常梦见她和阿月初遇的这一幕。
无论是惊世骇俗的请求,还是阿月视死如归的目光,都给平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公主,您怎么了?”见平阳迟迟没有回应,阿月轻声开口,疑惑地问道。
如今,那个小丫头已经长大,澧朝话也说得和母语一般无二的流利了。
平阳微微摇头,对着阿月回以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