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已经走了。”迟不归见容晚玉虽然束手束脚,但眉飞色舞的模样,忍不住低笑了几声。
这称呼也改得十分自然。
容晚玉松了口气,察觉到迟不归的笑意,将手里的东西背到了身后,哼了一声。
“本给你备了贺礼,既然某人笑话本小姐,本小姐便不送了。”
迟不归如川剧变脸一般,瞬间收敛了笑意,双手交叠冲着容晚玉拜了拜。
“迟某寒窗苦读十年,便是为了得阿晚道贺,还请阿晚大人不记小人过。”
他难得说俏皮话,惹得容晚玉没能坚持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将精心准备的贺礼拿了出来。
一个绣着青竹锦纹的锦盒,打开里面装了一方砚台。
“这是青州的松竹砚?”迟不归认出了此物,虽不是澧朝四大名砚,但在砚台中也属上品。
此砚质地坚硬异常,加之研磨后有一股松竹之香而得此名。
松竹砚在江南一代广受文人喜欢,但在京都收藏此砚的少之又少,相应的,品质极佳的便更少。
这一块砚台不但是极品,还隐约可见天然的竹节纹路,若售卖,定然是馆藏之物。
“我提前半年便托舅舅在江南替我寻上好的松竹砚,还算运气不错。”容晚玉侧首看着迟不归的神色,“你喜欢吗?”
半年前?迟不归闻言一愣,算算时间,约莫是寒山寺之行那段时候。
他先笃定地点了点头,十分爱惜地将砚台重新放好,“你送的我自然喜欢。只是,半年前你便替我准备贺礼,若我未中呢?”
容晚玉想起前世,自己没吃上的那一食盒中的谢师宴,看着眼前风姿正好的迟不归,提唇一笑。
“我信任你,有时候,比你信任自己更甚。”
迟不归的心池如石入湖中砸起一片涟漪,忽然伸手拉住容晚玉的胳膊,将人直接拉入了怀中。
低头可闻见熟悉的桂花香。
“定然不负,阿晚的信任。”
第160章 小酌几杯
虽然周遭下人已自觉避让,但毕竟是在外院人多眼杂之地。
迟不归按耐住心绪,慢慢松开了手,只用如三月春风一般和煦的眼神,看着容晚玉。
原本容晚玉以为,迟不归就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满心家国之人。
不像这红尘之中的书生,而像是不忍民间疾苦的文曲星下凡。
如今见神仙动了凡心,又强忍克制心绪,偶尔失控,眼尾便会不自觉染上一抹红意。
勾人二字,在容晚玉脑海里冒了出来。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容晚玉晃了晃脑袋,止住了开始奇怪的联想,主动换了个话题。
“送砚台,除了应你出身青州之故,还有别意。适才父亲,可是告诉你什么为官之道了?”
迟不归见她难得憨态可掬,又怕她不好意思,只能憋住笑意,点了点头,“岳父略有提点。”
“你和父亲的为官之道,可不一样。”容晚玉提起此话,神色认真许多。
“砚者研也,可研墨使和濡也。砚台融墨与水,连清与浊,却岿然不动,不改自状。官场浮沉,难免有许多黑与白难分明之事,只愿你如砚守本心,既不要被浸染,也不要损耗自身。”
容晚玉的话,在当下的迟不归耳中,只是一番颇有深意的警言。
只有容晚玉自己知道,她不担心迟不归会受那些污浊浸染,只怕他劳心劳力,损耗自身,像前世一般早早病故。
“好,这番话我定铭记于心。”
正式的状元宴,得等到传胪大典授职之后才正式操办,提前则需要和迟不归商定宴请名单。
除了他的同窗好友,最好能请来远在青州的迟母以及恩师。
今日便小办家宴,以示喜意。
说家宴,实则也只有一桌,上请主君主母,下有容思行和容秀玉两个半大孩童,加上容晚玉这个主宴人。
其余女眷,则单独送去了宴膳,以分喜悦。
负责送膳的秋扇来报,老夫人只知道是儿子的学生高中,还算欢喜,留下了宴膳。
方姨娘因身份缘故,不能出席,收到宴膳十分意外,对着秋扇说了一连串的恭贺之词。
至于容沁玉,如今和容晚玉已经挑破秘密,装也不装了,直接拒收。
这一切都影响不了主宴的热闹。
容思行身为迟不归的学生,自然得恭贺先生高中之喜。
年岁还小,便以果酿代酒,绕了一圈桌子,走到迟不归面前,正正经经地躬身举杯。
“学生恭贺先生蟾宫折桂。”
“善。”迟不归笑着举杯应下,喝完杯中酒,又向他说了些劝学之词。
原本容思行就对迟不归十分敬佩,如今先生又中状元,心中敬意更甚,用心地记下了迟不归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