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慢慢训练嘛。”水柔游说。认识他愈多,她挖掘到的惊奇亦愈多。
“人多,我……就……会紧张。”贺羲平摇头。
这倒是。水柔领教过好几次,每一次都震天动地,不过她不愿放弃。“还是可以训 练的呀。”
“不能……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贺羲平义正辞严。
“喔,也对。所以你才会选择不用交谈、不用面对‘人’的法医职务。”依资料上 说,他进行鉴识调查工作时,素来是独立作业,没有搭档,恐怕也是这个原因吧。
水柔吐吐粉舌。“对不起,我没考虑到你的立场。”
“别……”贺羲平反而难为情了起来,一双手又跟多出来似的,两条长腿也不晓得 该怎么摆。
最后,他决定耍帅地踩出三七步,右手插进裤袋,左手撑在桌沿上。
“你……”水柔正想揶揄他几句,不巧他靠著桌子的手放得太边,身体的支点一下 子滑空,整个重心跟著左倾下坠。
“啊——”他本欲抓住什么来稳住,猝然思及,实验室中大多是不容碰撞的精密物 ,故他收敛所有的救助行动,任自己摔向地。
转念间,他又发现即将撞上后面的仪器,说时迟,那时快,他以平常不太可能做到 的姿势,勉强扭曲壮躯,改变了落点方向,结果机器是没撞到,他的人却因此而跌得更 重。
“啊,没怎样吧?”水柔抓空的手,心焦地又挪过来。
“我……没碰坏……仪器。”贺羲平嘿嘿地笑著。
“我说的不是仪器,我关心的是你!”水柔溜眼白了上帝一眼,她怀疑人真的会因 摔跤变笨;而摔较,或许会成为一种惯性。
“没……”虽然屁股和背部都很痛,但听她一说,他的胸臆却是喜孜孜的,可是这 对受损的机能,没有多大帮助,他突然僵住起身的动作。“啊——”
“怎么啦?”水柔慌乱地蹲下来。
“我……扭……到腰了。”贺羲平皱著剑眉。
***
明月如水,沉静地高挂在夜空的正中,几颗寥星,孤零零地闪烁。
水柔躺在床上,一直看到斗转参横,旭日东升,才叹著息爬起。
接著整个早上,她半点工作的情绪都没有,理由不明,心总觉得有什么在晃,却抓 不住个所以然。
“懊——”水柔烦躁地推开成叠的病历和警方未结案的资料,让桌面多留出一些空 间,她蜷手趴在这方空间内。
还是烦。
她走出实验室,不能定下来的视线,掠过窗台和绿草如茵的庭园,直射至远远的正 前方,思潮骤然飘到对面,贺羲平的卧室便在那里。
他昨晚睡得可好?腰的扭伤状况如何?脑袋没再撞到门槛了吧?他现在在做什么?
想到她昨天扶他回家的情景,他侧著身子,手低腰杆的拙相,她不禁莞尔。
叭叭──窗外有人在按喇叭的声响,切断了她的思绪,接著传来了一阵叽叽喳喳、 洋腔洋调的女人声音。
她好奇地探头望。
计程车停在大门,一名妙龄访客扭著水蛇腰,吹著口香糖的大泡泡,正在按隔壁的 门铃。时髦的装扮,小可爱、迷你裙、长筒靴,金黄色的头发闪闪发光,手里还拖著行 李箱。
门开了。贺羲平扶著腰走出来,女郎见著他,不由分说地便跳到他的身上,勾住他 的颈子又亲又吻。
“哎哟——”他惨呼,大概是腰又扭到了,不过他没有拒绝女郎的热情,反手搂住 女郎,就像他之前拥著她的那样。
水柔下意识地抱住双臂,一颗心不断地下沉再下沉。她甚至捂住耳朵不去听他俩欣 喜若狂的尖叫。
“我好想你呀!”女郎用英文说。
贺羲平不晓得说了什么,女郎发出格格笑声,圈著他不愿下来,他只好托住她的重 量,拉著她的行李步入屋内。
不一会儿,他们又以同样的姿势出现,他又说了什么,女郎高喊,然后埋进他的肩 窝中撒娇。“不管啦,不管啦!”
他想了想,抬头往水柔这儿看来,害她吓一跳,连忙藏至窗帘背后。
他似乎在考虑什么,但女郎催他,他于是打开计程车车门,女郎高兴地在他脸颊印 了好大的一个吻,才得逞地跳下来坐进车,仰颈又朝她的方向眱了一眼,他跟著进去。
计程车一个大回转,又咻地往市区驰骋,直到完全看不见。
“我这是在干么?”水柔几乎是瘫软地坐在地毯上,她愣了愣,不懂刚刚为何要躲 。
女郎与他的亲密,形成庞大的阴影,笼罩在她的脑海中盘旋不去,胸口一抽一抽地 泛著疼痛,她揪住衣襟,久久不能恢复。
想不到他在朝她笑的同时,背地里却和旁人勾搭!难道是她错看他,他其实是只表 里不一的两面虎,而他对她的特别也只是她的自我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