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娆笑道:“那当然,就像我一辈子当不了绝世的剑客一样。”
两人沿着小溪走出将近一里路,终于在一处已经荒废的水塘里找到了紫水兰。那水塘久未打理所以淤泥厚实,水面上还残留了几株枯荷的断茎。
丽娆捞起两株,不顾还泛着泥水便收放到腰间,急忙道:“赶紧送我回去,你还有那么多事未做,不要耽搁了。”
回到山神庙时,夕阳已经落到峰下,残留的彩霞还在天际蔓延,一线微光正努力从云彩中冒出头来,但终抵不过时间的流逝,只能黯然退场。
窗棂被轻敲了两下。
在屋中坐立不安的严世钟顿时脸现神采:“江姑娘。”
丽娆笑了笑,又指了指庙堂。
严世钟点点头,即刻开门出去。稍时便听到他的声音传来:“我看到后院似乎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你们两个从后门出去,我从屋前包抄过去,别真是河清派的人来了,到时候把人救走了,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里面的几人闻言起了些慌乱的动静。
不一会儿严世钟就从大门奔出,与闯进来的丽娆撞了个满怀:“江姑娘,你这……”
丽娆扬了扬手中的药草:“严大哥,我还要请你帮个忙,我得在厨下煎药。”
入夜。
苍穹楼内,灯火初上,几个长老正围着薛掌门迭迭不休的争论着。
“悦州城来的几个名医都束手无策,我看薛焱已经撑不过今晚了。”
“明日必得要给众人一个交待才是,派内已经怨声载道,今日练武台上已经没有人愿意练武了,都是对此事的议论。”
“派内人心如此不齐,必得要把那河清派的贼人枭首示众。”
薛掌门冷笑一声:“枭首示众?真有人这么说?我怎么没听到。”
明光长老见左右的人都惊诧的看着他,颇有些心虚:“羲和堂的人倒有这个意思,至于该怎么做,还是要请薛掌门定夺。”
薛掌门站起身,负手走至门边,看着天幕上隐现的繁星,幽幽然道:“我看这北斗星如此明亮,定然预示薛焱会逢凶化吉,也许明日他就会好起来。”
明光长老冷冷一笑,似乎嗤然于他如此乐观的心境:“离阳长老用尽了内力,早已经放弃了,今日下午他就把门下的诸弟子唤到了座下,只等薛焱落气,就马上任派新的继承人作羲和堂的长老。”
薛掌门摇头叹息:“那他还是太过急躁了。”
明光长老不以为然:“我倒觉得离阳长老处事利落,真要这般拖泥带水,反倒又惹得门下徒众异心陡生。”
薛掌门转过头,看着他,笑道:“明光长老既有心做这个掌门人,那就请你暂为代管派中事物,我实在劳心乏力,还是去羲和堂守着我那个侄子吧。”
明光长老听他委任得这般突然,犹觉得在众人面前应承下肯定不妥,连忙推托:“掌门还在,我怎么好行代管之事。”
薛掌门也不听他啰嗦,挥了挥手:“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如果薛焱真的死了,那是我的罪责,是我害得派中人心有异,是我拖悬着继承人才导致这个局面,以明光长老的资历,当这个掌门人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说着也不管其他人是什么反应,径直走进夜色中,很快就消失了身影。
羲和堂的后院之中。
夜枭长鸣,一派萧索寂静。
薛掌门踏进屋内,抬手阻住几个徒弟的拜见之礼。
“怎么样了?”他扶住床边将要起身的离阳长老,表情亦是凝重至极。
“脉象已停,也就一时三刻了。”离阳长老声音木然,并无悲痛之色,似乎是在谈论明日的天气。
“我来吧。”薛掌门扶起薛焱,看着他那土黄的脸色,只觉惧然,他把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他体内。
离阳长老被人扶着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颓然道:“不用白忙活,让他走吧。”
薛掌门以眼示意那几个徒弟们离开,待得房门关阖,这才收了手,把那濒死的人揽进怀里:“堂兄可信得过我?”
听他这话问得突兀,离阳长老不禁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薛掌门道:“堂兄若信得过我,那薛焱必然有救。”
离阳长老听他这般笃定,心内不由得燃起了些许希望:“你有什么办法。”
薛掌门叹了口气:“那位江姑娘有救人的秘方,眼下至柔恐怕就拿着药在来的路上,这药非得要你首肯才能让他服下,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你有条件?”离阳长老冷哼一声,龙钟的身子站起来,像一株弯虬的老松:“你觉得我信得过河清派的人?”
“你必须信得过,我用我的性命担保,若是这药不起作用,我便卸了这掌门之位,给薛焱守墓去。”薛掌门眼神坚定,这话既出就没有转圜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