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珞闻言,又是气恼又是无奈,不禁白了她一眼:“你这是什么话,现在有心情取笑我了,倒忘了自己昨夜里哭闹的样子?”
丽娆屈起指节,轻轻触了触脸颊,光滑的皮肤下腾起迟钝的痛意,她轻嘶着凉气:“不知道洗得干净么?”
“别动。”薛珞把发带随意绑在发尾,抢上前拍开她的手:“我给你洗,这药既有用,今天也得继续厚涂,你就别管丑不丑了。”
“那你去找个帷帽给我,不然我就不出门。”丽娆躺回被窝里,把自己露出的肩膀严实包裹起来:“反正我今天也没脸出去见人,你去告辞就是了。”
薛珞唇角微勾,轻哼一声,表示对此根本不在意,并暗讽她的自寻烦恼。
巳时未过,两人已经梳洗完毕,并来到寨楼中向主人辞行。
偌大的厅堂里,只有李帮主和李姑娘在。
他们看到两人出现,极为热情的问候起来,并执意挽留她们多住两天。
李帮主已从李言口中得知了昨日事件的首尾,所以不同于初见的淡漠,多了几分殷勤。
他作了个大揖,满脸堆笑道:“薛姑娘,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有这么高的武功。乱石寨常年来都是我的一块心病,一朝既除,我这心里不知道有多畅快。你是我们连波寨的大恩人,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能满足,都会尽力满足你。”
薛珞微微一笑,淡然道:“承蒙飞鹤帮多次关照,我和师姐才能顺利到达泊阳,帮忙清除水寇是应该的,不敢邀功请赏。”
李帮主上下打量了薛珞一番,赞叹不迭:“早听说这次武林大会夺冠的是河清派的女侠,本以为是这一代的年轻少侠俱都不济,所以才侥幸得名,如今看来,真是实至名归。”
薛珞侧眸微哂,想来是觉得这些夸赞太过虚浮,没有回应的必要,但毕竟是面对长辈,怎么能做出这种随性无礼的样子。
为免得罪人,丽娆连忙在旁打圆场,生硬插入到他们的谈话里:“李帮主,上次我们随苍山派路过千浪滩,途中遇到了暴雨,船被风浪打沉,差点全都淹死江中。幸好李公子不顾危险前来相救,我们才得已幸存。苍山派中谁不感念李公子的救命之恩呢,都说他英勇无畏,侠肝义胆,简直是江湖中少年侠士的典范。”
这世上谁不喜欢听恭维的话呢,尤其在一个父亲面前夸赞他的孩子,绝对比夸奖他本人来得有用。
果然,李帮主兴意高涨,对丽娆的态度也越发和蔼可亲起来:“那是他应该做的,江上逢难,船只之间本就要互相照应,怎能见死不救呢。”
丽娆笑道:“这自然是得益于李帮主的言传身教,所以才造就了少帮主这样性情坦直,古道热肠的好男儿。”
李帮主连连摆手,笑得合不拢嘴:“哪里哪里,他还年轻,过几年历练出来,才知道能不能成个样子。”
桌旁的李媛招呼众人道:“茶点已上,两位姐姐随意用些吧。”
李帮主躬身把两人迎到桌前,面对满桌糕点,他满怀歉意的解释道:“时候尚早,我已让厨下准备午宴,这些吃食太过粗陋,恐怕不合你们的胃口,随意垫垫肚子就是了。”
丽娆客气道:“李帮主不用麻烦,用过早饭我们就要告辞了,苍山派的船在泊阳渡口将起行,不能再耽搁了,绝不是不想承您的好意。”
李帮主劝了几句,见她们主意已定,便不好再留,只得道:“那让我开船送你们到泊阳渡口吧。”说着不等两人拒绝,便招来下人吩咐他们即刻备船。
直到用饭时,李言依旧没有出现,丽娆本想装作忘了这事,含糊过去,但他们是朋友,不提反倒显得刻意了。因此她喝着茶,在桌下用脚尖踢了踢薛珞的鞋子,向她投去一个眼风。
薛珞也不知是装傻,还是真不明白她的意思,凑近来问道:“什么?”
见父女俩投来询问的目光,丽娆真是尴尬不已,她清了清嗓子,故作轻松的问道:“李公子的伤好些了么?”
李媛笑道:“他没事,昨日从乱石寨带回来的人,全要送到泊阳渡口,因此他一早就出船去了。”
“哦,那就好。”丽娆低下头,猛喝了一口茶,掩藏着自己脸上的心虚。
离开时,李媛在船下,顺着河边的栈道行走相送,直到船离开了连波寨进入主河道,她才缓缓放下招动的手臂。
她目送了一会儿,走向寨门边大树下那个倚立了良久的身影:“哥哥,你不是很喜欢薛姑娘么,人家要走,为什么不去送送呢?”
李言怔怔望着江上碧空的倒影,未几失笑地摇了摇头,他神情落寞地叹息道:“送别,送的人会满怀希望期待下次再见,离去的人也将满怀不舍,等待着日后重逢,这样才有送别的意义,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