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掘芒萁根时,一条蝮蛇在她手边昂起头来,嘶嘶吐出腥红的信子。
丽娆惊呼一声,差点坐倒在地,不敢激怒它,连忙小步退开。
树叶在脚下窸窣作响,雨水在颈间蜿蜒流淌,酥麻的触感让人总疑心是蛇攀爬到了背上。经年腐烂的树根草叶蒸腾的瘴气扰得丽娆头晕脑胀,走不出半里,脚步已经绵软无力。
她吐了口气,努力分辨着周围的方向,树叶因缺乏光亮而稀少的一面应当是北面,寨子在江水以东,她应该往后走才对。
她低下头来,正准备往南面找寻出路,突然一个人影来到身前。
这人速度很快,脚步很轻,内功该是不低。
来者是个姑娘,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相清秀,身材玲珑娇小,身着蓝色粗布衣裙,色彩明艳得有些诡异。
她定定地看着丽娆,面无表情,黑漆漆的眼珠没有光晕,像是木刻般,让人毛骨悚然。
丽娆心若鼓擂,她想走又不敢轻举妄动,良久才战战出声:“请问……”
“别动。”姑娘冷冷打断她的话,细眉微竖,欲加肃然起来。她探出手,指着丽娆颈侧:“你身上,有个多腿的小东西。”
丽娆余光探向脸侧,只见一个巨大黑物正渐渐蠕动到下颌,她一直以为是流动的水迹不以为然,没想到……
毒虫么?
她脑中炸雷般响过,紧缩起身子,伸手就要往脸侧拍落。
“我叫你别动。”那姑娘屈指扣下她的动作,把她抵按在树干上,右手挪向腰迹,快速卸下悬挂的竹筒来,把那黑森森的洞口缓缓靠过来。
直到那蜘蛛被装进竹筒里,塞进木塞,她才恢复起少女的雀跃,丢开丽娆的手,笑道:“捕鸟蛛,咬上一口,不出一刻你就没命了。”
丽娆余惊难消,拍着胸口,好半天才吐出话来:“你捉它做什么?”
那姑娘似是并不想搭理她,把竹筒别回腰迹,转身便往林子深处走去。
“哎。”丽娆见她离开,连忙跟了上去,在这恐怖危险的雨林里好不容易遇到个能说话的活人,她哪里肯轻易放过。
“姑娘,你知道哪里能挖到人参么,我就想要两根须子就好。”丽娆追着她问道,见她依旧不理睬,很是难为情,但为了薛珞,这点小挫折不能不接受。
她带着她三绕两绕,也不知是哪个方位,哪条路径,无端就进到了一座小院中。
这是座搭建得十分小巧精致的木屋,木墙被雨水冲刷得油亮,门口种了几珠绣球,未到开花之时但也蹦出浅绿的花苞来了。
屋檐下挂了无数竹筒,风拂过,互相敲击,哗啦啦响个不停。丽娆本以为这是专为了驱赶野兽的,但见那姑娘把腰间的竹筒也挂了上去,倒有些迷惑了。
“瑾儿,你回来了,我要的狼蛛你找来了?”屋子里走出一个身材干瘦的老婆婆,依是蓝色粗布衣,棕色葛布裙,朴素至极,但那眼神,带着鹰样的犀利,让人不寒而栗。
“你是谁?”她看着这个陌生的姑娘厉声质问道,敌意满满。
丽娆微微瑟缩,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嗫嚅道:“老人家,对不起,我是来找药的,不是有意打拢。”
“这里没有药,别处找去。”老婆婆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丽娆见她动怒,无话可说,行了礼,便要离开。
然而,还未走出几步,又被一道炸雷般的暴喝阻拦下来:“你是长刀门的掌门?”
丽娆偏头,手指抚过腰间的寒月刀柄,有意想解释两句,没想到她已急吼吼地走下了木屋,直逼她面门前,咄咄逼问道:“黄子敬那老东西死了?他怎么没把寒月刀传给儿子?我并没听说他有女儿或是孙女。”
丽娆见她问得这般凌厉,话语中似乎与长刀门有些渊源,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简要道:“这是寒刀门的师兄,托我代为保管的。”
“代为保管?”老人显是不信,她绕着丽娆走了一圈,打量着她,倏然抬手为爪直往肩胛抓来。
感受到她极强的内力袭来,丽娆赶忙旋身避开。那婆婆急使轻功移到身前,手势化掌往胸前拍落,趁对方抬刀挽十字剑诀相护,反手攫过手腕,往下一绕,扭到身后,直痛得丽娆刀柄落地闷哼不止。
“你这可不是长刀门的功夫。”老婆婆冷冷道:“你这是剑宗的十字剑诀,还是极为基本的招式。”
丽娆抽着冷气,忿然道:“我刚说了,我只是代为保管,并没有说是长刀门的人。”
老婆婆丢开手,把她往前一送,见她踉跄数步才站定,嗤道:“这么差的功夫,想来也没有杀人夺刀的本事。”
丽娆抚着手臂,只觉得那里痛得钻心。被如此欺负,她哪还能表现出和气来,出口的话已是不悦至极:“我自是不会说谎话,您既有本事,自己出去打听就是了,长刀门与乾坤门结怨,我是无意之中闯入门派禁地,才得了这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