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机贴在耳边,仔细听着每一个细小的声音。似乎听见了贺凯文在忍着低声呻嘶。
“我很好。我挂了。江哥,您不用挂念。”
电话真的挂了。
这没大没小的货,从来也没叫过他一声“江哥”。
他竟然叫他“江哥”?!简直破天荒。
这是在告诉他,有什么不一样吗。
“江副主任,又是O型血突发性心梗,您来吗?”
江湛正低头看着手机,好像没听见。
“江副刚下来,我们轮着来,我跟李医生去。”宴时宇从容走过去接了急救电话。
江湛冲着宴时宇点点头,冷静安排工作, “李医生,你带小胡去吧。”
走出科室,他给小放打了个电话。
“江医生,您找Kevin呐。他这会儿在泸市,周末有个通告,周一早上回来。”
“……”
在泸市?!
江湛挂了小放的电话,眼皮就开始不停地跳,心神难安。
贺凯文他在哪儿?
他真的去了泸市吗?
这一刻,他的道德底线被一次次下拉,心里怪着贺凯文追踪他。
可是这时候,他也真的很想定位一下。
担心。
挂念。
贺凯文,他到底在哪儿??
他想起来了那个大一同学给他的定位仪,他只是开个玩笑一样丢在了贺凯文的外衣兜里。
江湛纠结着,要不要一会儿看看……
这时,看见门外郑迟赶了过来,江湛想都没想就迎了过去。
上一次离开郑迟家之后,江湛没再接他的电话,任何私人联系都断掉了,但公事上最近联系频繁,又不能避开,他主动问, “你来找宴时宇要资料?”
郑迟站得笔挺,低着头回答, “不是。江哥,又是一起交通事故。死者家属同意捐献器官,我这趟来是办案子的。”
江湛看了下表,这时间可真是正好,难免让人会想:这是配合着下一台急救手术,刚好送来的心脏啊。
“死者是什么人?”
郑迟翻着本子,机械地读道, “死者叫陈青, 22岁,今年大四生, 17点12分在渤南广场撞上架桥当场身亡。父亲陈越刚,也同时急救被刚刚被送到医院,家属说是心梗急救。”
儿子的心脏移植给父亲?!
江湛一下子腿软地要站不起来。
“江哥,您没事儿吧。听宴医生说,您一直没休息……”
现在根本不是休息的时候。
江湛扶着墙,抬手挤按了下晴明穴, “我没事儿,知道了,你去忙吧。”
他这一次主动拨响了傅景阳的电话,然而,没人接。
一直都是傅景阳打来电话,他不接。
反过来的事儿,还从来没有。
江湛干脆把电话拨到了傅宅。
三声铃响之后,电话接通了, “你好,我是江湛,我想问问傅伯伯的身体状况。”
隔着电话也能听见对面乱哄哄的吵杂声音。
等了一会儿, “江湛,江湛——我爸他太突然了,他倒下去了,江湛!”叫着他名字是的傅景阳。
“是傅伯伯身体出了状况吗?你把话说清楚,需要急救吗?”
“求求你,江湛,求求你救救我爸——”电话另一头是傅景阳的呜咽声。
挂掉电话,院里刚赶回来的第三辆救护车随即派去了傅家。
江湛猛搓了把脸,走到水池子边上冷水洗了把脸的功夫,被宴时宇一把攥住了胳膊,拉进了休息室。
宴时宇眼底布满血丝,声色犀利, “江湛,这里只有我们俩。遇到什么事儿了,我们真的是师徒,你就跟我说清楚!”
这时候整个科室都体力消耗到了极限,江湛的确没必要跟宴时宇隐瞒。
“傅坚,傅景阳的父亲,又一个O型血,也突然心梗,救护车正在赶过去。”
宴时宇没有松手, “江湛你说重点,你跟傅坚非亲非故,为一个陌生人,你不会这么失魂落魄。”
江湛轻吁口气, “我只是推测,是直觉,没什么依据。”
“药物分析的初期假设假想条件,我也一点儿不漏地跟你汇报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吗?师父!”宴时宇改口了,声音铿锵,管他叫“师父”。
“我,担心贺凯文。”江湛的手在发抖, “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知道了一件事,傅景阳不是傅坚的儿子,凯文才是。”
宴时宇想了下, “这就是你之前一直在做的亲子鉴定?”
江湛点点头,没再隐瞒。
沉默片刻。
“所以,你在担心傅坚心梗,万一紧急,他会拿Kevin的心脏来移植救命?”
“对。傅坚曾经计划过杀人,是个不择手段的人。傅景阳手里拿着凯文的一颗牙,我不知道他们傅家父子俩会怎么做。但我觉得,”江湛不是很自信,他手背滑过青涩胡茬,没有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