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聊上几句话,又是市中心医院急救往这边送人。
江湛厉声道, “让市中心医院把血库里的O型血也挪过来一批,要十万毫升。”
于医生一手握着话筒,带着疑虑问江湛, “只要O型血?”过去单单挪借O型血的事儿实在罕见。
“对!”江湛换上桌子下面的备用胶鞋往急救室赶去。
突然事态难控,恐怕没法等所有数据分析出结果了。他出门前告诉于医生, “明天早会让全科室人过来。”
半个科室一直忙到早上五点钟才坐下来松口气。
宴时宇递过来一杯咖啡, “江湛,你今晚还是夜班,先回去吧。”
江湛说正事儿的时候头脑很清晰, “别说废话,上午把药物分析的材料整理出来,早会的时候让老张走流程,这批药必须查明白来路,先把口子堵上。”
“江湛,工作上这些都听你安排。赵主任有件事让我单独告诉你,他又从川湘那边调过来两个医生,人手上尽量保证,你不能大包大揽。”
“别这个口气跟我说话。”江湛自然明白老主任的意思,他是在护着他。
“江湛,这个时期,紧急手术棘手的病案多,小胡老李他们都能躲就躲,你不能一个人莽头冲……”
“别废话。”江湛喝住了宴时宇。
病人下不来手术台的事儿,谁都会经历。
但连续几台都不能把人救过来,医疗现场是个只看结果的残酷戏台子,那这个执刀医生就会逐渐失去属于自己的戏份。
尤其这个时候,突然性急救过多,医生也会身心疲惫。
江湛不会莽头冲,但也不可能去刻意躲。
如果每个人都躲,医疗现场就更乱了。
他知道老主任是为他着想,但他做不到。
早会之后, Vala代号的新型消炎药引起心肌炎的研究结果,炸弹一样在会议室炸开了锅。
江湛从副主任到身兼项目组长,无非身上担子更重了。
离开会议室,宴时宇去公安备案,他轻叹口气, “江湛,我一个人去警部。你回去休息,这段时间你把自己的生活调整好,你如果做不到,我来准备你的一日三餐……”
宴时宇跟他分析药物时,说到天亮他也可以听进去。
但这种话,他听不下去。
“电话响了,我出去接一下。”本来他不需要接的一个私人电话。
江湛直接放在耳边。
电话是贺凯文的助理小放打来的, “江医生,我是不是打扰您了?”
“小放,你说怎么了?”
“Kevin他高烧不退,还起了红疹,我去送药,他不肯用。我实在不知道什么药合适……”
眼看着现在新型消炎药出了问题,想起傅景阳连他家里的药都做过手脚,江湛没有半分犹豫, “放心。我现在过去。”
电话挂了。
忙起来,原来可以这么简单。
他竟然一口答应了要过去。就这么轻易答应了。
江湛收拾了个应急箱,要换鞋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还是晚上穿一双拖鞋出来的。
他想了下,现在真没时间好好把自己捯饬一番,干脆穿着院里的胶鞋坐上了出租。
走进贺凯文的公寓,他熟悉这里每一个角落,荒唐的是他给自己新购置的房子还是十楼,拿下房产证之后,都没来得及去看一眼。
走到门前,他定了下神,想按门铃,想起来小放说Kevin在高烧,他干脆从兜里掏出来了钥匙。
钥匙没还回去,甚至旁边另一把郑迟的钥匙也一起拴着。
钥匙刚怼进锁眼,门从里面打开了。
“江湛你来了。”他嗓子几分沙哑,但声音很清晰。
贺凯文一身褐色的居家服,头发没定型,软软地落下来,刘海遮住一双剑眉,瑞风眼睛弯着远不如平时犀利灵秀。
不用问就能看见他脸上烧得滚热,长袖居家服遮住手脚腕,但细长的脖颈上没有遮拦,一片片红疹一清二楚。
“进来吗?”他单手把门完全敞开。
江湛还怔着的功夫被又问了一句。
来都来了,怎么可能不进去。
江湛迈进去的时候,还没想好怎么开口,一双皮拖已经摆好。
“嘴唇都起皮了,我刚泡的菊花茶,你先喝一口。”尽管贺凯文的嗓音明显沙哑,但他每个字都似乎说的很认真,听起来低磁温柔。
江湛是来给他送药的。他把药箱放在了桌子上。
青花瓷杯里新沏的茶,上面飘着两枚鹅黄菊花瓣,水温刚好。
江湛端起茶杯,把整杯茶喝了,润喉清肺清爽香甜。
放下茶杯,贺凯文背对着他去了厨房。
“我订了早餐,煮了粥,都还清淡。”
“我不是来吃饭的。”
贺凯文已经端着一碗粥笑盈盈走了过来,放在江湛面前, “从医院来的吧。那你吃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