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的动作停下,孙柄权的手被烫的几乎脱了层皮,但他咬牙不敢动弹,手指头端着茶杯哆嗦到好像患了帕金森。
“孙先生。”时柏说:“你的想法好像不少。”
孙柄权能够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也不只是勤奋和刻苦,他几乎一下子就将时柏找上他的目的和一个人联系在一起——岑楼。
是的,他们同样在江城树望已久,有过交集是再理所应当不过的事情。
孙柄权想,他是在为岑楼的事情而报复他吗?
但他从没有听过时柏和谁交往过密。
他又以什么身份来插手岑楼的事情?
他试探开口; “时先生,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嗤的一声,时柏笑了。
“不懂没关系。”时柏温声:“我的意思看来他们没有传达给你。”
他的意思?
助理低身取过孙柄权手上的茶杯。
他握住茶杯的手一下垂在腿上,隐隐抽搐。
却轻松不少。
助理说:“孙先生以为是如何接到北八的监察任务的?”
是时柏在幕后推动的。
孙柄权猝然抬眼。
岑楼说过的话此刻还历历在目,他当时的意有所指还被孙柄权觉得是对自己能力的质疑。
原来真的是这样,他能够接到岑楼的案子,是时柏在背后推波助澜。
可是这样……
可是这样也说不通啊。
如果他要孙柄权接手岑楼的事件,却至今没有对孙柄权下达任何意图的指令。
他在图谋什么呢?
又为什么会在此时告诉自己这件事情。
孙柄权惴惴不安。
他不知道时柏现在是站在什么立场上来跟他见面的,他亦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来应对时柏。
直到时柏将资料袋递到他面前。
他看着时柏,颤抖的手打开资料袋。
里面熟悉的内容让孙柄权为之一振。他一张一张翻看着,甚至有些是连他都不知道的档案信息。
时柏不光调查了他,他还调查了小贾。
他终于想到了,时柏关心的并不是留置区里的岑楼。而是这个照片上的男孩子。
他急忙辩解:“时先生,我不知道其中的关系。”
他说:“是我唐突了,我给您道歉。”
同时,他也在心下生疑,这个男孩子到底跟时柏是什么关系。
岑楼,时柏,这些寻常他根本接触不到的人物为了这同一个人,产生这么大的波动。
他想起临走时岑楼对自己的嘱托,叫他不要调查照片上的人。
他起初不屑一顾,现在想想却愈加心惊。
他环顾四周,冷面高大的私保伫立在四周,墙壁空荡,房间没有任何电子设备。
换句话说,时柏将他在这里弄死都不会有人知道。
最多他的家人会在发现他不见之后找到警局立案。
但这根本什么用都没有。
警察最多挂出失踪消息,而时柏真正想让他消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他想着想着,自己率先感到难言的惶恐,他扑通一声,支撑不住身体,滑倒在椅前。
他错了。
他不应该这么狂妄自大,认为自己可以撼动这些深扎在江城的权贵势力。
不管时柏此刻的想法是什么,对付他都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对上时柏,才知道岑楼对他根本不算手段。
他脸色灰败,什么都不问了。他垂着头,等着最后的审判。
“孙先生。”时柏温言软语地开口:“照片上的人是我的爱人。”
孙柄权猝然抬头。
他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照片上的人,是那个与戚容关系匪浅的男孩子。
他与时柏…孙柄权不敢再细想下去。
时柏说:“我并不希望别人打扰到我爱人安稳的生活。”
时柏起身,走到孙柄权面前。他脸上突然浮现出难以言喻的温柔神色,就像一张虚假无情的面具突然从中撕裂开来,露出里面真实柔软的内里。
没有人在时柏脸上见到过这样的神情。
助理将将私保带走,房间里只剩时柏和孙柄权。
孙柄权吞了吞口水,他颤抖的双肩依旧有轻微幅度的抖动。他克制着不让自己在时柏面前太过失态,对方却在他面前半蹲下来,撑着他的肘腕将他带了起来。
是一个很谦卑地,对对方十足尊重,但绝不应该出现在时柏身上的动作。
孙柄权戚惶不安。
直觉告诉他,越是这样的平静,内里翻腾的黑水就越能将人吞噬殆尽。
他等着时柏开口。
“你看见他的照片了。”时柏说:“我爱人是个非常胆小的孩子。”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放很的轻,像是怕惊扰了那个在他们对话之间的主人公。
“他不喜欢见血,待人又温和,所以即便你真的出现在他面前,他也决计不会难为你。”时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