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别动,我去叫人。”
黎粲头也没回地出门叫人。
直到点滴重新落下,四周又重新恢复安静。
期间又陆陆续续进来了好几名学生,也都是感冒导致的高烧,照样需要输水,依次在空位落座。
空旷的房间中瞬间满员,一旦有什么动静就能瞬间吸引人的注意力。
许岁卓调整了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看向黎粲,用沙哑的声音问:“怎么不说话?”
黎粲躲避着他的眼神,说:“没有,你嗓子不舒服就先不要说话了,我……我去给你接杯水。”
接着,没等许岁卓有任何动作,黎粲就起身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等到黎粲回来,许岁卓依然睁着眼睛,比刚刚进校医院的时候精神好了很多。
他将水递到许岁卓手上,说:“趁热喝。”
许岁卓勉强抬起手,接过一次性纸杯,将手背放在自己的大腿之上。
“谢谢。”
他直视着黎粲,但对方却完全没有回应的迹象。
纸杯空了,许岁卓喝完温水。
手上骤然一空。
黎粲几乎在他放下纸杯的那一瞬间就拿走了纸杯。
他说:“我帮你再接一杯。”
许岁卓没有力气制止,任他去了。
纸杯重新盈满温热的水,被许岁卓重新握在手中,心中感到一阵踏实。
“你刚刚……”
被温水润过的声音恢复了些,清亮不少,许岁卓低声问面前的人。
“什么?”
黎粲的声音有些没控制住,尾音上扬,声音有些大,瞬间吸引力周遭的注意力。
黎粲只能对那些同学无声地说“对不起”。
许岁卓今天似乎一定要把话给挑出来,黎粲也察觉到了。
黎粲将双手撑在膝盖上,手指扣在一起,眉头紧缩,眼神飘忽。
许岁卓从他的脸上收回视线,随即长舒一口气。
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没关系,不想说也……”
“不,”黎粲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眼神变了,平视着许岁卓,终于敢和他对视, “我想说的是——”
关键的一句话顿了顿,黎粲垂下头,小声说:“我早就喜欢上你了。”
“早就……为你弯了。”
说完,他红着脸扭头,替许岁卓暖手的手也撤了去,就像是等待某种审判的犯人。
黎粲没有把握,不知道许岁卓会给出什么样子的答案。
手中的纸杯被捏得形变,温水从杯中溢出,洇湿了许岁卓浅色的裤子。
他喉结一滚,听见黎粲的剖白,他发现自己也没有想象中的淡定。
“什么时候的事情?”
干涩的声音有些颤抖。
虽然早有猜测,但真正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许岁卓的耳膜旁响起剧烈跳动的心脏声。
一下又一下,擂动耳膜,心脏几乎要跳出来。
他从来没像这一刻这样慌乱过。
许岁卓的手指抵住纸杯边沿,用力到指甲盖开始泛白。
顶灯直直地打在黎粲的身上,深邃的眉眼隐在阴影之中,他多次抬头又低头,多次欲言又止,又总是假意无所事事往周围看。
许岁卓开口说:“你说,我该负责。”
黎粲噌地一下站起来,又忽然一下坐了回去,准备拿走许岁卓手中的纸杯。
却忽然间被一只温热,骨节分明的小指勾住了手。
许岁卓用小拇指勾住了他。
他仰头盯着黎粲,问:“你为什么要逃跑?”
生着病的许岁卓此刻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看上去是询问的话语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倒……有些其他的意味。
许岁卓单手撑着沙发,勉强坐直了身体,问:“既然都说出来了,为什么要躲?”
“害怕我拒绝么?”
黎粲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许岁卓,此刻却觉得他全身心都被拿捏住,总觉得在高位的,应该是许岁卓才对。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却明确地想知道自己听见的答案,但是他又害怕,许岁卓万一拒绝了怎么办?
半响没有等到许岁卓的回复,黎粲心渐渐凉了,于是他认命般垂头,自暴自弃一般说:“我喜欢上你很久了,之前因为我太惶恐,始终不敢确认自己的心意,但是看到你今天的样子,我的心很疼。”
他低声解释了半天,又重新坐回椅子上, “看到你生病的时候,我真的希望能帮你分担痛苦,又或者是其他什么的也好。”
许岁卓刚想说什么,就又被黎粲的话语打断。
“我……没有表白的经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但是我真心地想对你说,我真的喜欢你,真的很喜欢。”
许岁卓沉默片刻,直视着黎粲的眼神。
黎粲没有说话,拒绝和许岁卓对视,就像是在等待最后宣判的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