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放任深蓝色的衬衣下摆胡乱翻卷上来也不管,领口扣子被扯开了几颗——看起来情绪非常的不耐烦,在这么寒冷的冬季夜晚都感到心中燥热。
“你没事吧?”艾比的观察力不怎么样,这会儿也看得出小琼斯的心情沉重, 情绪复杂得很,好像又激动又愤怒又压抑。
他再联想到福尔摩斯先生说的——小琼斯先生之前隐瞒了案情。艾比心中起了疑虑,安静的悄悄观察起了他。
“没什么。”小琼斯先生捏了捏鼻根, 闭上眼睛缓解疲惫, 一句话带过了这个话题,“明早你俩还得去警局做个笔录, 再签个协议——这个案子破了之前都不能把今晚的细节说出去。”
“哦, 那个叫什么……马苏尔?就是那个流浪汉, 他是个黑户, 又牵涉进这桩案子, 这几天都要待在人的视线范围内……”小琼斯说到这里, 声音放缓,好像有什么难说出来的话。
“你是想, 拜托我?”艾比有点诧异,但也松了口气。
年轻警员为难的点了点头:“老布朗今晚还在医院, 你看能不能把马苏尔带回超市将就一晚上?他也不是嫌犯,警署很难安排他。”
艾比下意识挠了挠后脑勺,回头看了一眼另外一个房间出来的夏洛克福尔摩斯——畏畏缩缩的流浪汉身上已经被披了一件平时警方安抚当事人用的橘红色毯子,手上还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待遇挺好的。
送他出来的警员虽然膀大腰圆,看起来很凶,但是努力挤出和善的表情,坐在旁边说着什么,手上还拿着一卷给流浪汉擦眼泪用的纸……
胆小神经敏感的流浪汉很感动,不住表达着感谢,情绪终于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收了眼泪:“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哦,你们人太好了!”
艾比看到福尔摩斯这副“被安慰的当事人”的柔弱反差形象,在心里差点没憋住笑,他连忙转过来头,眼不见心为静的压着嘴角回答小琼斯:
“我没意见,超市是你们家的。”
小琼斯先生勉强一点头,心事重重的走远了,和另外一个同事低声交流了起来。
艾比继续定定注视着他,其实他刚才听到前半句话,心差点提了起来。夏洛克福尔摩斯要是这几天都被拘进警署,那才搞笑了。小琼斯先生托给他监看比较方便,但是艾比心里的疑虑反而越来越多。
他总觉得这不太符合警署流程。如果流浪汉是重要的目击证人,或者有嫌疑的参与者,还可能是个偷渡来的黑户,这样一个人委托给一个平民帮忙监管,警署真的不怕流浪汉跑掉吗?
小琼斯这种含含糊糊的异常表情,再加上之前福尔摩斯先生的话,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从艾比的脑袋里冒了出来:
——小琼斯先生,不会就是凶手吧?
他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不是。”福尔摩斯恢复了冷淡的本音突然在他耳朵旁边响起,又把艾比吓了一跳。褐发年轻人差点跳起来,头发都快炸了:“……!!”
他猛然转过头,看到福尔摩斯还披着那张滑稽可笑的安抚毯子,手上捧着咖啡,一副需要被安慰的受惊当事人姿态,肮脏的脸颊上被流出来的泪水冲输出两道痕迹,一塌糊涂更难辨认面容了。
刚才陪在他身边的警员不知道被哄去了哪里,只剩那卷纸还在福尔摩斯自己手上拿着。卷发青年镇定自若的靠在艾比旁边的墙面上,毫不见外的扯了一卷纸擦了擦自己哭出来的充沛泪水。
“你看看这演技!”系统再一次忍不住感叹,恨不得把福尔摩斯先生刚才的演技抓出来塞进艾比的身体里。
平时的艾比估计就该因为福尔摩斯的夸张演技笑出来了,现在他一点顾不上,飞快的观察了两眼周围,压低嗓音:“你猜得出来我在想什么,福尔摩斯先生?”
“你的眼神都快长在他身上了。”福尔摩斯微妙的一挑眉毛,露出来一个一言难尽的古怪神情。那模样就像明晃晃的‘鬼才看不出来吧?’
艾比觉得有点牙痒痒,他宽容的把这点思绪抛到脑后,专注的琢磨案情:“但是凶手如果不是小琼斯先生……你不觉得他的反应太古怪了?还有之前说他隐瞒了老布朗一家的案情什么的……”
“你不觉得整个警署的反应都很古怪?”福尔摩斯反问了回来。
“……好像是有点?”艾比想到这次警车来的比救护车都快,而且是一大堆人出警,好像上心的不得了。
该不会……
艾比抬起了眼帘,和了然的福尔摩斯对上了视线。卷发青年扫了一眼那边,示意他过去再问问。
“好吧好吧。”艾比嘟囔着,硬着头皮走过去。福尔摩斯要隐藏身份,只能站在不远处安静旁听,可他不擅长套话啊,现在只能硬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