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花白的胡子抖了两抖,他僵硬地朝陆从书转过脸,“你,你刚刚说啥?”
“您刚刚不是说要抽死小兔崽子么?可曾祖父,小书儿最喜欢小兔子,所以,您可不可以不要打小兔子啊!”陆从书睁着无辜的眼睛恳求地望着定国公,说到最后,他干脆伸手攥着定国公的衣摆轻轻晃了两下,“好不好吗?”
刹那间,定国公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他连忙将手里的弓扔到陆晏怀里,随后弯腰一把将陆从书抱了起来,“好好好,小孙孙说不打就不打!”
“曾祖父,小书儿就知道您最好啦!”陆从书满意的伸手环住了定国公的脖子,末了,还不忘将嘴凑过去香了定国公一口。
“哈哈哈哈……”定国公被怀里的小孙孙逗得开怀大笑。
而见此情形的陆晏也长松了一口气,趁着没人注意,更是转过脸偷偷的抹了一把汗。
幸好小孙子在,否则只怕还真躲不过这一顿打!
老爷子也是,最近这脾气怎么越来越暴躁了。
这厢陆晏在心里埋怨着,而那厢,被陷万的定国公终于不舍得将陆从书放了下来——主要还是他年纪大了,实在有些抱不动这小孙孙了。
示意奶娘将陆从书带走后,定国公这才转过脸看着陆晏父子道,“说吧,你们父子俩这个时候一起过来是有什么事?”
“爹,湛哥儿那边已经有确切消息了,太子准备明日动手。”陆晏沉着声音,面色凝重的望着定国公道。
“明日……”
“是,明日。”
定国公目光闪了一下,他伸手将陆晏怀里的弓重新拎了起来,他看着手里的弓,眼神仔细地抚过弓上的每一条细微的纹路,不多会,他眼眶便渐渐泛起了一层湿意。
“爹……”
“老伙计,二十年了,我们终于到这一日了!”定国公抚摸着手里的弓箭,眼中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地滚落了下来。
“祖父,这张弓……”
“是那老家伙的!当年,他俩共同对敌鞑靼,他被鞑靼人围攻,我见势不妙,连忙抢了副将的弓箭想要助他,结果他丫的一下跟鞑靼人换了个位置,那箭就擦着他脸颊划过去了,那厮回头就将自己的弓送给了我,还让我好好练习练习箭术!呸!老子箭术虽然没他好,但也没他说的那么差吧!况且,他箭术再好又有什么用,不还是……”
战场再凶险,真刀真枪拼死干就完了,可朝堂……
他当年不是没劝过那老家伙,赤子之心固然是好,但也要分人分场合,可那老家伙不信啊……但也或许他是信的,只是,他还是选择了以死捍卫自己的清白,可有用么?
帝王的心是冷的,血也是冷的。
他不会看到一个忠臣老将的鲜血,他只会高兴又除掉了一个隐患威胁。
想到这,定国公神色忽地冷肃了起来,他抬眸看着陆晏和陆深,道,“从今天开始,你们与湛哥儿之间便保持距离吧,也不要对他抱有过多的期望和亲近,他与我们定国公府也是时候分道扬镳了。”
“爹,你怎么说这话啊!阿湛可是我们定国公府养大的孩子啊!”一听定国公这话,陆晏瞬间就不乐意了。
就连陆深也忍不住微微拧了拧眉。
虽然他觉得祖父说的有几分道理,但分道扬镳……
是不是也太不近人情了些?
“他是定国公府养大的孩子不错,可他到底不姓陆!”定国公冷冷的盯着自家儿子道。
陆晏眉心拧了拧,他沉吟了片刻,可最终还是没忍不住反驳道,“爹,人和人是不同的,阿湛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相信他!”
“嗯,当年那老家伙也跟你说过一样的话,可他最后的下场……”
“祖父,孙儿知道您的意思,定国公府以后会谨守做臣子的本份,绝不会有半点逾矩,更不会恃恩而骄!”陆深垂眸朝定国公深深的揖了一礼道。
“好!还是你懂事!”定国公赞赏的看了陆深一眼,他道,“行了,既已定了明日,那咱们就一起等着吧!”说罢,他转身便准备离开,只是,临行前,他还不忘狠狠的睨了一眼自家那傻里傻气的儿子。
“你怎地也站在你祖父那边说话啊!”定国公一走,陆晏立时便拧眉发难自己的儿子道。
难不成他也想信湛哥儿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爹,您怎么还和祖父较上真呢?祖父表面上虽然固执,可其实他心里对阿湛抱有的期望比咱们更大,否则,这些年他又怎么会不遗余力的帮助咱们,您说是吧?”陆深微笑的看着自家父亲道。
听了陆深这话,陆晏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话虽是这样说,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