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暗叹,薛守拿起湿透的衣服迈出门去。
忽地,他脚步一顿,眼神微变。
不对!
不对劲!
这才几天的功夫,他下腹部被鞭子抽到的伤口,怎么不见了?!
沈澈浑然不知自己的底细被薛守探去了一点,他此刻听到沈念的下半句话,神情微松,转而又变得更加专注。
“我和阿澈叔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寨子里的姐姐,长得可好看了!”
沈念说完,又忙不迭地补充一句,“当然啦,没有娘你好看,娘你是天下第一美人,那个罗桑姐姐最多是凡夫俗子里好看的,连娘亲你的一分美貌都及不上。”
沈澈听得耳朵发麻,小马屁精,长这么大毒术学得半桶水,原来是光学着怎么夸他娘了。
天下第一美人,亏他也说得出口,别的他不知道,这第一美人的称号怎么也该是……
沈澈脑袋蓦地生出一连串的剧痛,他闷哼一声,扶住额头,没有焦距的眼孔骤然收缩,其内仿佛掀起惊涛骇浪。
方才似乎有一副画面,从他脑海中闪过。
他想起了什么?
刚才那一闪而逝的倩影,是谁?
头一次脑海中闪回出过去的画面,沈澈几乎是本能地去回想,可越是回想,脑海中那分裂般疼痛便越是酷烈,几乎要将他的脑袋劈成两半,他死死抓住桌沿,眼里浮现骇人执念。
那一定是对他而言极为重要之人,他一定要看到!
东屋的动静,陆云卿尚且不知,听得儿子夸奖,她唇角微勾,“然后呢?那姐姐有什么值得你留意的?莫非是觉得她好看,想娶回来当你的小媳妇?”
“娘你说什么呢?孩儿才看不上她呢。”
沈念被这句玩笑话说得翻了个白眼,“是阿澈叔,阿澈叔长得太好看了,那姐姐对阿澈叔有意思,娘可要看紧一点,别让阿澈叔被别的女人拐跑了。”
“哦?有人看上阿澈了?”
陆云卿眼里闪过一道光芒,继而笑道:“怎么,昨日还见你不怎么想搭理他,怎么今日阿澈叔陪你出去玩了一趟,你这态度就全然变了?”
沈念讪讪一笑,他是不习惯对娘亲说谎的,每次说谎都能被娘亲发现。
他正愁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呢,忽然听到门外一阵急步声。
砰!
薛守一脸凝重地推开门,“阁主,阿澈公子忽然昏过去了!”
陆云卿豁然起身,撇下沈念二话不说向东屋跑去。
沈念亦是起身跟了过去,心中却是疑惑不已,阿澈叔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忽然昏过去?该不会是与巨蛇搏斗的时候受伤了吧?要是娘亲问他,他该怎么回答啊?
忧心忡忡地来到东屋门边,沈念听到娘亲的诊断,顿时松了口气,看来阿澈叔的秘密还是保住了。
“神智混乱引发的昏迷。”
陆云卿放下沈澈的腕脉,提笔迅速写下一张方子交给薛守,“安神的汤药不常备,你亲自去现熬一副。”
薛守接过方子,看到自己阁主满心满眼都在床上的男子身上,几番犹豫,终究没有说出方才的发现,拿着药方转身下去。
“念儿,去打一盆冷水。”
“孩儿这就去!”
念儿转头跑走,屋内顿时恢复安静。
陆云卿看着沈澈紧闭双眸的苍白脸孔,心脏本能般地收紧,她嘴唇微抿,伸手轻轻握住男人的宽大白净的手掌,十指相扣。
这不像是练武的手,不像是沈澈的手。
可她还是愿意相信,他就是他。
也唯有服用过雪胎丹的他,才会停留在四年前,除了肤色变得如雪一般白皙,不论是身高、相貌、还是手,都没有任何改变。
“娘亲,水打来了!”
沈念端着水盆一路小跑进东屋,正巧看到娘亲的手收回,他眨了眨眼,将水盆放在床边的桌案上,熟练地挤了一面冷布巾递给陆云卿,一边问道:“娘亲,阿澈叔为什么会昏倒啊?”
陆云卿饶有深意地看了眼沈念,却没有多问什么,轻声说道:“他是太心急了。”
“心急?”
沈念歪了歪头,眼里满是不解,“心急什么?”
“心急于过去的事情。”
陆云卿伸手地替沈澈擦过额头细汗,目光温和:“心急地想起一切,印证心中的猜测。”
娘亲的话显然超出了沈念能理解的范畴,他挠了挠头,“那不心急不就好啦?反正娘你又不会赶他走,时间还长呢。”
陆云卿闻言轻笑一声,语气有些怅然地自语道:“是啊,时间……还长呢。”
沈念越发不懂娘亲在想些什么,只能乖巧地坐在一边,从挎包里拿出一件小玩意儿琢磨起来,陪娘亲一起等阿澈叔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