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道,往天听苑方向去。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师兄”。
文卿一愣,若有所感,他缓缓回头。
五步远的地方,站着个钟灵毓秀的少年。
一个哪怕他眉眼十分漂亮但不会叫人错认成女孩的少年。
亲眼目睹当年娉娉袅袅的“小姑娘”变成了身量与他们相仿的少年,这冲击不亚于第一次被告知青青是男孩。
“师兄,是我呀!”青青背着手站在他们面前,这副笑眼盈盈的模样倒是叫人脑海中瞬间联想起昔日娇俏撒娇时的情节。
近两年未见,文卿抬手颤声道:“你、你是青……”
这时,薛景的手按在文卿的肩上,打断他的话。
薛景上前一步,敛眸一礼,“见过晴良师兄。”
苏棋眼神中闪过复杂,他跟着薛景弯下腰行礼。
青青脸上的笑意消褪,他快速眨动眼睫,片刻后又再次扬起笑,“你唤我什么?”
薛景的神色淡淡,是谦恭、是拒人千里,他道:“不知晴良师兄来外门有何指示?”
“薛师兄别打趣我了,不要这么唤我。”青青想作出若无其事的表情,可颤抖的尾音泄露了他的心思。
薛景置若罔闻,低垂着眉眼道:“晴良师兄若无事,弟子们还要去参加小试。”
青青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几息后,他湿着眼眶含笑道:“原来你们要去小试呀,那你们先去吧。我、我明日再来。”
“是。”薛景说罢,带着另外两人转身离去。
徒留青青立在原地。
一路上,大家好奇、异样的眼光,青青并非没有感知到,可他还是想把最开心的笑容留给近两年未见的师兄们。
青青抬头望了望天,他喃喃,“怎么跟我想的不一样啊。”
青青独自回了他在外门的小院。
这间他住了八年的小院。
打开紧锁的小院,里头的一桌一椅一摆件,都与他离开时别无二致。
青青在床边缓缓坐下,他用手指推了推床头摆的一对彩绘不倒翁。
翌日,青青一大早在去天听苑必经之路的景苑等候。
不知过了多久,等青青看见文卿几人出现在不远处的桥头时,他一喜,忙站起身来,往桥的方向走了几步。
三人登上拱桥最中央,这时显然也见到了青青。
青青正欲抬手打招呼,却见三人转身欲下桥,打算绕路。
一瞬间,青青积累了酸处的心像是被无情地大力撕扯。
他闭上眼大喝一声:“站住!”
桥上,文卿与苏棋面面相觑,看起来最淡定的是薛景。
三人站定在桥上。
青青步步靠近,也走上了桥中央。
桥上的晨风吹动四人发丝。
青青绕到他们跟前,红着眼眶问:“我给你们写的信,你们收到了吗?”
三人缄默不语。
“你们看了信,为什么不给我回信?”
“我信上写,我想你们了,你们没有看见吗?”青青噙着泪,一字一顿道。
三人垂着头,依旧没有反应。
“为什么不理我,就因为、就因为……”青青喘着气,胸口起伏。
薛景抬起头,终于开口,“晴良师兄……”
“够了!”青青在听到这个称谓时崩溃地捂住耳朵,他泪流不止,“我讨厌你们!”
说罢,青青转身跑开。
风将他的眼泪往发鬓两边吹。
自封剑大典那日起,大家都变了。
青青的人生被割裂成两种模样。
在苍鹭院的日子,反倒叫他逃开了直面这些变化。
第29章
青青两日没再出门。
他盯着那些从他以前住的小院搬来的物件,似乎每一件都能勾起许多回忆。
叫人伤神。
青青索性将东西一股脑全塞进柜子里,不愿再看。
他将脸埋进膝盖。
第三日。
时鹤来了。
他盯着蹲作一团的青青,抬起下颌,居高临下道:“你两日未来练剑。”
青青不答。
时鹤道:“你是觉得宗主出关,我便管不了你了么?”
青青慢吞吞地抬起来一点小脸,声音闷闷地道:“我这两日身体不舒服,不想练剑,不好意思哦,没跟你说一声。”
“哪里不舒服?”
“……”
“一点小事便懈怠修行,可以见得你道心是何等不坚。”
青青抬起来的脸又埋了回去。
时鹤指着被放在一旁的缚水道:“你得缚水认主,更要背负起缚水背后的传承,日后出门在外,你代表的是徐扬师叔一脉。”
青青的鸦睫颤了颤。
时鹤沉默片刻,他的声音稍缓,“你不是要打败我吗,不是要参与今年的镇压兽潮吗?”
青青终于抬眼,他视线一寸寸上移,对上时鹤的灰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