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凛脸上落寞地道:“我希望他永远这样,他以前太苦了。”
阿吉不懂,诧异地道:“满身的荣耀也会苦吗?爷,他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国公府啊?”
这个问题,阴凛也想问。
但他心里面其实清楚为什么。
阴凛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阿吉脸上一慌,连忙认错道:“是属下多嘴了。”
“罢了。”阴凛心里面格外沉重,不过知道谢三郎没有死,他也是极为开心的,“这边的事情上报了没有?”
“报了,想必过几天皇上那边会传消息过来。”
那他们还能在这里待上半个月左右。
正说着话,谢三郎从牢房里出来了,阴凛和阿吉同时扭头看过去。
只见谢三郎的十指被血染红,脸上和衣服上全溅上了殷红的血渍,他像是无事人一样,目光冰冷地落在阴凛身上。
“你没事吧?”阴凛还以为他受伤了。
谢三郎道:“没事,走吧。”
阴凛朝牢房里扫了眼,里面没了声息:“他们死了?”
谢三郎淡淡地道:“我不会让你难做。”
若是死了,宣判斩首之日,从哪里找人来?而且皇上还没有发话,若阴凛擅自做主处理了覃家人,肯定会被皇上猜忌。
“杀了也没事,我自有办法处置。”阴凛顿了顿,又道:“你现在弄了这么一身,先去换洗一下,免得回去后弟妹看了担心。”
谢三郎答应了声。
阿吉则进了牢房里,等看见里头的惨样,浑身打了个哆嗦。
这几个人脸色灰白,淌了一地的血,不过谢三郎没撒谎,他们没死,只不过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四肢被废,宛若凌迟。
尤其是覃狩,像是被着重折磨过,骨头被打碎,动弹不得,吊着半口气。
这手段,阿吉觉得自愧不如。
不过他清楚,谢三郎被称为少将军,行军打仗,自然见过最严酷的刑罚,也明白哪种方式让人最痛苦,不然谢三郎那身手,对付这些人,手起刀落,压根不会往自己身上溅一滴血。
阿吉估算了下,若不给几人找大夫,他们起码还能活十天。
也就是,宣判那日。
不愧是少将军,连这种时日都能拿捏。
前院。
谢三郎洗好澡了,穿的是带来的干净衣裳,这衣裳是程筠给他买的,他一点不舍得弄脏。
至于染血的那件,则是事先换的阴凛的袍子。
此时,他和阴凛正对而坐。
阴凛给他倒了杯茶水,没有着急发问,而是道:“你失踪的这段时间,过得还好么?”
不算好,不过自从碰上程筠后,便好起来了。
“还行。”
阴凛心里好受了点:“什么时候回去?”
他没问回不回,问什么时候回,这代表阴凛肯定眼前的少年郎会回到自己的位置,自己的身份。
谢三郎薄唇微抿:“燕国的少将军在一年多前就死了,我是谢三郎,阴凛,就算我回去也是以谢三郎这个身份,你明白吗?”
阴凛动了动唇,心疼地看着他:“我明白,只是这一年多,她用了无数手段,老国公都没有让他占据你的位置,可见老国公还是挂念你的。”
谢三郎嗤了声:“这重要吗?只不过是早晚问题罢了,我对他们而言,只不过是一颗棋子,甚至于燕国而言,我也只是杀器,现在我活得很自在,你不用劝我。”
对老国公,也就是他的祖父,谢三郎心存感激。
只是,除却感激,他在国公府感受不到半点温情。
只有程筠是真正关心他的。
阴凛皱眉道:“那我们呢?我们担忧关心算什么?”
谢三郎睨着他道:“阴凛,我这次找你是因为我现在还不具备保护人的能力,可下次,我会亲自护着她,护着我家人。”
遇上程筠之前,他想在溪水村草草一生。
所以在大树砸下来的时候,他没有躲避,想着死了或许就解脱了,现在不一样了,她给了他不一样的希望。
他要往上爬,直到没人敢欺负她。
阴凛嘴角苦涩地道:“可我也是你的家人啊……”
谢三郎充耳不闻,站起身道:“你就当没见过我。”
阴凛道:“我可以当没见过你,但你总得去京城,你这张脸……他们不会认不出来的。”
“我只不过是溪水村的穷书生,就算认出来他们也不会把我往一个死了的人身上想。”
阴凛无话可说,谢三郎说的确实是真的,就连他,一开始不也没想过是他么?
记忆真的很可怕,一旦人死了,居然开始自动地忘记。
谢三郎要走了。
阴凛把人送上马车,突然道:“丹阳郡主自从得知你的死讯便夜夜以泪洗面,甚至她还去了别庄休养,只不过最近宁王一直在求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