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影和南禺靠得很近,一抬头便呼吸相抵,但端得面无表情。
乌启山那个死人脸就算了,一心忙着开车。
“咔嚓——”一直按着拍摄键不松手,得拍了有百张之多。
“啊,收工收工!”许知州收回手机,脸一下就垮了。
这可能就是当代年轻人的信念感,再苦再累也得拍照打卡。
采用许知州那句至理名言——不拍照发朋友圈怎么证明我来过!
副驾驶的手机支架知道吧,竹叶鬼就被可怜兮兮地夹在上面,这一路上但凡遇见分叉口,它那几片叶子就没停下来过。
“唧唧——”它很不满意。
天色将暗之时,叶清影拐了小道,寻了近河上游一处较为平整的草地。
这是条人迹罕至的路,基本没什么人来往。
城市里被尘埃掩埋的星光完全不能与之相比,天似一块璀璨的星幕,一眼望去是连一块抱团的乌云都没有的。
再过两月,夏至之时,便能欣赏到正面的银河带。
近处是几簇低矮的草丛,正好可以用来挡风,该是个扎帐篷的好地方。
许知州耷拉着眼皮,话里话外都丧丧的,“叶队,难道我们不住酒店嘛?”
水流不算湍急,不足百米处便临时汇了一汪清潭,映照着弯月星辰,水波纹轻漾晃荡,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唐音钻了不少深山老林,很是习惯恶劣的野外环境,出声呛道:“就是就是,保不齐转角就遇见狼群。”
许知州听罢就是一惊,咽了咽口水反驳道:“卧槽,唐扒皮你有没有点儿常识,我他么从没听过狼敢在国道旁边蹦跶。”
叶清影抖帐篷的手顿了顿,蹙眉道:“帐篷你买的。”
“啊?”许知州挠了挠两鬓,讪笑道:“哈哈哈,我居然这么有先见之明,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
然后,小天才被使唤去捡柴火了。
月色很亮,鱼在休憩,乌启山光着膀子去抓。
竹叶鬼跌跌撞撞跳下车,吐了个昏天黑地,有气无力地打了声招呼,便潜在水面下咕嘟泡泡。
唐音抡了几下流星锤,将帐篷的地钉狠狠地砸进土里。
她弯腰鞠了一捧清水,细腰上的链子松松垮垮地挂着,问道:“南小姐,哪里人?”
她声音不轻不重,恰好落入在场两人耳朵里。
南禺打下手的动作未停,一板一眼道:“淮扬。”
叶清影眸光沉了沉,挡雨布翻得凛凛生风。
她怎么从不知道淮扬人能这么吃辣。
“淮扬菜挺好吃的。”唐音洗了把脸,挨着南禺坐下,保持着令人舒服的社交距离,随意的语气像是闲谈一般,“你好像不会开车?”
南禺蹙了蹙眉,削木棍的动作顿了顿,没搭话。
唐音挑了挑眉稍,话锋一转,“我和叶清影第一次搭档的时候,她刚拿驾照,车过达古冰川,差点栽进窟窿里。”
她一句话说的平平淡淡,但言谈之间可窥凶险。
南禺羽睫微颤,问道:“你们认识很久了。”
她用的肯定,而非疑问。
“大概五六年了吧。”唐音唇角微翘,拧开了一瓶矿泉水,“在车里闷了一天,累不累?”
叶清影一刀砍在了地钉铁帽上,“滋”冒出一点火星子,雨布的拉绳断了,高高掀起一角。
天罪无声凝噎,“救命,我刃要缺了!”
但好似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南禺迟疑了片刻,接了过来,问道:“这种情况很常见吗?”
唐音手肘往后撑,视线若有若无地飘向河岸边,笑道:“还好,也就是时不时受个小伤。”
一问一答,有来有往。
乌启山往河岸边扔了两条活蹦乱跳的鱼,俯身一个猛子又扎进水流里。
“嗤——”鱼甩了两滴血出来,脊上插着一把匕首。
叶清影面无表情地用拇指揩去血渍,然后回头望了唐音一眼,问道:“唐音,你喜欢剖成两半还是整条花刀。”
唐音笑了笑,“我不介意,南禺呢?”
刚才还是南小姐,这会儿就直呼其名了。
然后,鱼直接头首分离了。
南禺瞥见她袖口上沾了污血,抿唇道:“我不喜欢吃鱼。”
鱼索性被宰成了几截。
这时,不远的山坡处响起一道嘹亮的尖叫。
“啊!!!”许知州连滚带爬地往这边跑,怀里的枯树柴火散了一地,“救救我!”
唐音表情一肃,揪着他的脸道:“你撞鬼了?”
“有、有狼!”他口齿不清道。
叶清影倏地站起身,冷声道:“带路。”
一路过去,那怒火激得天罪都在颤。
南禺远远地望了她们一眼,没跟过去,而是拾掇了零散的木枝,用提前处理好的木棍穿了鱼,架了个小火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