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啥?”他脖子往前抻了抻, 一个劲儿地催着要走。
他背后,乌启山脸色古怪,说不出的诡异, 咧了咧嘴角, 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呵呵——”
一听便知,声音不对。
古铜色的皮肤之下有液体涌动,泛着淡淡的荧光,像烧开的水,咕嘟咕嘟冒着大泡儿, 那层人皮被撑得皲裂, 有什么东西即将要喷涌而出了!
“你乱动个屁啊!”唐音惊疑不定,故作狠厉地骂了一句, “把姑奶奶绑得蝴蝶结扯掉了!”
......那你他妈倒是赶紧重新弄啊!
许知州卡了壳, 期期艾艾地骂回去, 嘴上逞能又怕挨打,和以往一样,往后靠了靠,直到碰到了乌启山,悬着的一颗心才算落下来。
乌启山耳廓微动,警惕地盯着几人,不期然撞进南禺寒光乍现的桃花眼里,又惶惶低下头,歪了歪脑袋,两颗虎牙压住薄唇,温和地笑了。
这玩意儿,也讲究个敌不动我动。
依次排列,唐音只能望见他宽厚的背,自是没注意到这些小动作,碎星软如游蛇,小心翼翼往前推进,正欲绕过乌启山的脖颈。
叶清影目光射向她,小幅度摇了摇头。
但碎星攻击之势已不可挡,情急之下,唐音手腕翻转,搅在手臂上几圈,弹了弹金属链条,闻得一声脆响,堪堪停在了乌启山的咫尺之遥。
碎星也没耷拉下去,如化蛇一般,微微颤抖,蓄势待发。
果不其然,下一秒,少爷那懵懂无知的声音响起来了——“你他妈手怎么这么冰!”
紧接着脸就红了,活像个大闺女似的。
说话太用力,脖颈上的青筋毕现,而乌启山的指腹就贴着这厮的大动脉上,蹿出来一指长的指甲,缓缓嵌入皮肉里。
几人冷汗都快看出来了。
“艹!你他妈——”许知州吃痛,气急败坏地还没骂完,突然戛然而止,脱口而出的话又冷又傲,“休得放肆。”
他话音刚落,说时迟那时快,腥臭的味道喷薄而出。
碎星割掉了他的头颅,牵丝藏匿在碎布条里,将他的手从腕处齐齐勒断,染上几缕赤红,心口还贴着一张崭新的黄表纸,甚至,朱砂都还未完全干透。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但少爷的脖子上还是多了两道血痕,被剜掉了一层皮,血珠子连串地往外冒,瞧着挺可怖。
不是绝对的信任与默契,达不到瞬间的毙命的结果。
牵丝引傀,天罪夺命,这还是叶清影第一次知道自个儿的牵丝能为她人所用。
可情况危急,再晚一秒,许知州会丧命,南禺只能如此。
但傀术之道讲究心神合一,牵丝与主人心意相通,极为私密,神魂压缩附着,南禺瞬间能体会到生魂撕裂的苦楚。
她撑着门框站起来,面色惨白,但却低头笑了笑,明眸里波光潋滟,煞是动人。
几秒钟的记忆断层而已,许知州没有半点不适,只当贫血晕了一下。
模模糊糊看见乌启山倒地,顿时目眦欲裂,咬烂唇瓣也不觉痛,暴怒而起,话都抖不利索,“谁......谁?!”
“喂,少爷。”唐音拍了下他肩膀,眼前唰一下闪过一道寒光,幸好她反应快,躲是躲过了,但头发被砍断了两缕。
许知州拿着专属于乌启山的唐刀,眼珠猩红,几欲瞪出来,“我他妈没心思和你开玩笑!”
内讧,想必幕后之人乐见其成。
空气中的腐烂味道令人作呕,此刻,被斩断头颅的怪物皮囊瞬间瘪了下去,缓缓渗出银白色的液体。
许知州盲目地要□□,指望他自个儿的智商显然是行不通的。
叶清影盯着他,幽幽道:“你好好看看脚边的东西。”
许知州一愣,理智回笼几分,搓了搓眼珠子,蹲下去用手沾了沾,黏糊糊的还有些刺痛,低声道:“水银?!”
唐刀撩开了那层衣服,蠕动的蛆虫密密麻麻,特别是窝在眼眶处的那些,吃得肥美圆润,还真像有对眼珠子直勾勾的望着你。
这具骷髅各部位颜色不一,是多块人骨拼接而成的,许知州顿时有些哽咽,心里一松,瞬间嚎啕大哭,国粹不要钱地往外蹦。
唐音凉凉地看他一眼,心想:骂得真脏。
来路连接着祠堂,乌漆嘛黑的风口不知道还会蹿出什么妖魔鬼怪来,南禺定了定神,偏头道:“快走了,找人要紧。”
一说要找人,许知州立刻站起来,眼泪往袖口一抹,眉宇间坚毅不少。
南禺走得很快,若仔细一些的话,会发现身形有点晃。
叶清影面色微变,皱了皱眉。
唐音和许知州跟在身后,照例相互嘲讽,打闹,取笑。
不到百步,视线豁然开朗,阳光浓烈得很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