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妖(120)

乌启山冷得跟座冰雕似的, 仿佛要与这洞室融为一体。

呸!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蔺青被五花大绑地捆着, 逐星在腹部戴的假肚腩上勒出层次,他动了动腿,小声试探性地笑了两声。

伴随着“嘎嘣”一声脆响,蔺青的眼神逐渐惊恐起来。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对于他来说,骨关节的异样迅速铺展, 化成头皮细密的颤动, 最后在耳朵炸开一簇烟火。

简而言之,他被吓着了, 并且险些以为自己中了弹。

只是左轮在主人手里呆得好端端的。

唐音甩了甩胳膊, 蹙着眉, 一脸嫌弃道:“蔺青,你是吃了多少蛋白粉,硬邦邦地硌我手了。”

艹!唐音你他喵不是人!

下巴被卸了,清口水随着挣扎的幅度摇晃,蔺青却只能张着嘴,用喉咙里咕噜的忙音宣泄不满。

叶清影看得清楚,冯嫽的脸上写着迷惘,脚步甚至不自知地往后挪了挪。

解忧此刻无疑是凄苦的,可是灵体之形也能如此悲痛么?

以前清风涧是有小室的,从不缺酒,也不缺书,甚至奢侈到连书架都是珍贵的雷击木,上面垒着淘来的旧书古籍,所以她幼时便会识文断字。

不论是山间白雪,亦或是春暖花开,书房内总不是她孤寂一人。

有人曾教过她,“妖鬼邪祟不尽相同,妖者,七情六欲与人无异,鬼魂脱离肉体凡胎,无知无觉,无痛无喜。”

叶清影不理解,解忧如何只凭着信念捱过这千载轮回。

解忧泪眼朦胧,朝着冯嫽的方向一步步靠近,却因着对方眼里的胆怯生生停住了脚步,她捏紧了指节,默默站了一会儿,轻言轻语道:“阿嫽...”

这一声情真意切,幽怨婉转,听得许知州鼻酸,濡湿了袖口衣衫。

冯嫽咬着下唇,一张小脸煞白,磕磕绊绊道:“我...不是...”

尽管这一路坎坷,不断刷新她的世界观,但眼前飘着这千年古人,饶是见惯了风浪的冯老板,也做不到淡定从容。

唐音听得心肝儿疼,偏过头对着蔺青狞笑了一下。

蔺青:“......”

又过了好一阵,解忧低低地嗯了一声,手无力地垂落身侧,沉静的眼眸里盛装着萧瑟与凄楚。

南禺耗费了过多心神,阖眼养神,已无力过问。

她是冯嫽,也非冯嫽。

解忧抬眸,喉间干涩,坚定道:“你是。”

这一刻,被她悠悠目光里的痛楚所惑,冯嫽动了动唇,胸口像哽住了,竟也说不出更伤人的话。

若是换个无名的游魂,天罪恐怕早已迫不及待了。

但解忧偏偏是南禺故人,叶清影无论如何也不能直接动手。

叶清影不动声色地护住冯嫽,问道:“后来如何了?她又是怎么死的?”

冯嫽有一瞬间的恍惚,人就完好无缺地站着,眼前众人偏在论及自己生死,多么荒谬离奇。

解忧深深地瞧了她一眼,“甘露元年,我谋与阿嫽击杀乌孙王。”

她唇边尽是苦涩,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敦煌也从沃野千里变成苍茫大漠。

当年的场景,她不敢忘,不能忘。

毡帐内,歌舞升平,觥筹交错,解忧与匈奴公主关系剑拔弩张。

狂王坐于主位,苍髯如戟,举起一盏琉璃杯,朗声道:“长安距此千里,使者一路舟车劳顿,辛苦辛苦。”

游牧民族的狂野在酒量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汉使者醉眼朦胧,脸红到脖子根了,仍强撑着一股气,“多、多谢...王款待...”

接连饮酒,狂王脸不红气不喘,为维持那丁点儿可怜的诚意,眯着眼拍了拍解忧的手背。

解忧身子一僵,就着杯盏,舔舐了一口,浑浊的酒液入侵,撕扯得嗓子火辣辣的疼。

此去经年,她也曾嗜酒如命。

楚王府式微,却不缺半盅清酒,色泽清亮,入口回甘,成了她闲暇时消遣的好东西。

但自从离了长安,她便不爱这滋味了。

乌孙人粗犷,酿的酒烈得难以下咽。

解忧兀自敛眸,羽睫微颤,持杯盏久久不言,肩上倏地一沉,她被温热惊了神。

冯嫽眉目沉静,跪坐着,用刀将矮几上的羊肉分成适口的长条,取了一块放进她碗里,轻声唤了句:“殿下。”

声音压得极低,像是耳鬓私语。

解忧抿了下唇角,愣神许久才放开。

传杯弄盏之际,清醒的汉使者所剩无几,狂王撂下酒杯,如鹰隼一般的眼眸里,是不可一世的狂妄,还真应了人如其表这词。

匈奴夫人冷哼一声,乜斜着眼,将嫌恶都摆明面上了。

解忧步步为营,以前尚且势均力敌,而终是抵不过狂王的匈奴血脉,局势尽朝一边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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