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尊怪诞突兀的湿婆神,信徒怪异虔诚的祷告姿势。
“满足牵丝傀的条件只有一个。”南禺盯着脚底的红色布兜子,那是招魂幡的顶部,里面装的是逝者的头发丝。
叶清影有点讶异,眼前的女人似乎对自己很了解,并且一点也不加掩饰。
不过只一瞬,她便回道:“活物。”
凡是活物,必有三魂七魄,那便满足作牵丝傀的要求。
起初,白狗并不是叶清影的目标,她一开始选中的傀是村长老李,村长的三魂七魄很活泼,光亮如昼,一点也不像年逾古稀的老年人,只是她试了几次,牵丝都在引魂时毫无征兆的断了。
叶清影仰着头,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圆眼睛,“劳驾,带我上去。”
“真是麻烦。”南禺嘴上虽说着抱怨的话,但手下的动作却丝毫不拖泥带水。
指尖捏住小狗湿漉漉地后脖颈,轻轻一跃便又回到了最高处,她瘪瘪嘴,嫌弃道:“下次能不能选个干净傀。”
小狗浮在半空中,爪子无法着力,受原身害怕情绪的影响,叶清影下意识挣扎了一下。
“看出什么了?”南禺打了个呵欠,狭长的眼尾泛着丝丝红晕,四肢的影子似乎更虚了些。
叶清影默了片刻,沉吟道:“北坎水。”
南禺扬了扬唇,回道:“西兑金。”
两目相对,眸光四溢,颇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西北乾金。”
“东南巽木。”
“......”
两人你来我往,将八个方位尽数罗列了出来,八个方位凸出八个角,恰好对应八户供奉湿婆神的人家,村长和方天问也赫然在列。
不过八卦阵而已,叶清影脑子飞速旋转着,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
南禺拍了拍她的狗爪子,不慌不忙道:“别想了,明天不就知道了。”
白狗那一嗓子惊醒了方天问,也阴差阳错地打断了八卦阵,子时已过,阴气退散。
叶清影低眸看了看自己被揪得光秃秃的左肢,又看了眼被打了一巴掌的右爪,她焦虑的时候,总喜欢轻敲手腕,也许南禺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南禺已飘了很远的距离,脚边窸窸窣窣的动静始终没跟上,回首一瞧,那只傻狗还呆愣愣地趴在原地,她轻叱道:“傻狗,跟上。”
叶清影恍然回神,道了一声“哦”便啪嗒啪嗒地狂奔过去。
随即像是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像是着了骂,仗着自己寄居在白狗身体里,平日冷漠的叶队凶狠地呲了呲牙,半空中腾地燃起幽蓝火光。
“小气鬼。”南禺嘟嘟囔囔道。
此时,叶清影已抢先一步回了房间,她把凌乱的被子抖平整,然后又浅浅地搭到胸口,躺得笔直周正。
南禺刚过窗户,就瞥见叶清影有条不紊的模样。
叶清影像是刚被吵醒,眉间带着三分不耐,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压着嗓子道:“很吵。”
说罢,她翻身侧卧,手臂枕于耳际,慢慢阖上眼。
床位右侧空了一大半,南禺极快地弯了弯眼角,从善如流地贴着她躺下去。
叶清影抿了抿唇,眼睛眯成一条缝又阖上了。
方天问需彻夜不眠地守灵,半大的小院儿灯火明亮,似乎与方才并没有什么变化。
“婆婆。”方天问轻唤一声,少年的脸上显出几分悲怆。
“笃笃笃”老人置若罔闻,杵着盲杖小心翼翼地往灵堂挪,她的左腿像是短了一截,走起路来极为费劲儿。
老人共育有三子女,大儿子聪明伶俐,却年少夭折,未能撑过十八岁;二女儿勤劳贤惠,却遇人不淑,留下独子方天问;三儿子浑身蛮力,却因意外惨死,连句遗言都未曾留下。
那灵堂上摆放着的正是她幺儿的牌位,漆木棺椁里装的是她幺儿的尸首。
老人尝过三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满头银丝光泽暗淡,眼角皱纹也更深了。
她颤颤巍巍地点燃三炷香,插进炉灰里续上,然后跪坐于蒲团之上,挥舞着手寻着那几沓纸钱。
“婆婆,我帮你。”方天问赶忙道,弯腰拾起纸钱递到老人手边。
谁知,老人只是转了转毫无生气的眼眸,伸手越过他拿走了桌案上的另一沓,嘴里低声嘀咕着什么。
方天问敛眸,病恹恹的脸上透着两坨红晕。
时近春分,日头也变得稍长,约莫七点的模样,天际已亮起一抹霞光。
“卧槽!”村头的卫生站惊起一声尖叫。
足足睡了几十个小时的许知州率先醒来,睫毛被眼屎糊了个严严实实,迷蒙中只瞧见自己身侧贴了一个人,瞧那健硕的模样,还是个男人。
这还得了,采花采到你爷爷头上了,许知州怒从心头起,一计结结实实的飞毛腿狠狠地踹在了那人屁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