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这句话一下就让半睡半醒的许时从噩梦中拖出来。
他声音戛然而止,攥着江运衣服的手抖了一下,而后猛然抬头,和江运对上视线。
两人眼对眼沉默地注视了几秒,许时颤巍巍地抬手捏了江运一把。
热的。真人。
不是梦。
艹。
许时悄悄松开抱着江运的手,试图不被察觉到远离他。
他刚挪了一段距离,就被江运一手捞着腰又捞了回来。
“你干嘛?”许时声音发紧。
即使窗帘没有拉,外面路灯透过来几分,在黑暗浓度较高的夜晚,他也瞧不清江运的神色,但他知道自己刚刚做了多荒唐的事情。
他做噩梦说梦话把人给吵醒了没有特别尴尬,拽着人不肯松手也没有破防。
但他刚刚喊了这家伙什么?哥!还把头埋在江运怀里求安慰?
这要放往常他还能淡定处理解释一番,可江运也不笨,而且这人好奇心这么重,却一直没开口问自己和严确之间的事儿,说明多多少少猜到了。
许时一口热气涌上心头,摸黑挡住了不断靠近的人。
但他力气没有这家伙的大,两手一下就被按住了,正当许时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他额头上就被温热的手掌覆盖了。
“还好没发烧,”江运自顾自地说着,不放心地又摸了一把他的额头,“你…还睡得着吗?”
许时摇摇头,“我不睡了,刚…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话落,脑袋就被狠狠揉了一把。
江运啧了一声:“怎么还这么见外?我也没睡,这才十二点多一点,而且就算睡着了,被你吵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啊。”
他顿了顿,继续说着:“而且睡觉哪有哄室友重要?”
许时愣了一下,有什么异样的情绪从心底溜走,但很快他就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刚刚梦境那么混乱,他醒的时候浑身出汗,尤其是后背都有些浸湿了,只不过才发现。
他伸手扯扯领子,刚拉开一下,下一秒就被一股力道按了回去,紧接着整个人就被裹在了被子里。
“…你这是干什么?”许时有些无奈,他正浑身黏,这会儿又被裹起来,身上更不舒服了。
江运按住不断动弹地人,嘀咕:“你刚都冷得抖了,就这还扯衣服呢?就算在制冷也得注意身体啊…”
“……哦。”
这人有夜视眼?还有什么制冷,这是不是在内涵他?
许时被子里捏紧拳头,因为江运的出现,刚刚梦里起伏的情绪也逐渐安静下来。
可眼前人还没打算走,就穿着件单衣,和他面对面坐着也不动。
“你为什么还不…”话说到一半,许时感觉不太友善,又改口,“怎么还不回去,天这么冷?”
只听江运忽然笑了一声,“天冷哪有我心冷,刚哄完弟弟就要被赶下床。”
“?”
如果说刚刚还有吵醒室友的愧疚,那许时现在是一点都没有。
他甚至还可惜没有梦游锤这家伙几下。
“你不能好好说话吗?”许时说。
江运:“我想好好说话,怎么,你愿意陪我说啊?”
“我怎么不——”许时戛然止住。
“你愿意啊,”江运顺势而为补充了后半句,然后又十分自然地拉起多余的被子盖住身子,“那我们来闲聊一下。”
“聊什么都行。”
“……”
许时沉默了,他倒也没有把江运赶下去,过了一会儿还大方地又分了一些被子给他。
狭小的单人床上再次多出了一个人,但和最开始的心境已经不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是因为老高多说的那几句话,他才关照了一下江运,那这段时间和江运关系变好的原因又多了不少。
可能是这家伙救了小白两次,可能是人品性格都不错,又或许是找到了他,还坚定不移地站他身边。
所以他刚刚没有冷言把人赶走,反倒沉默地分了一半被子。
他就像紧闭的蚌,被一股温柔的外力慢慢撬开。
两人挤着一个枕头,仰头睡着,谁也没说话,他没有拒绝,江运也没有催。
他们之间静得呼吸声都能彼此感受到。
半晌,许时终于开口说话了:“你不是听到了,你那么聪明,肯定也猜到了。”
“我也可以猜不到,但有些事情说出来…或许会好一些?”江运侧过身,盯着他看,“如果你愿意。”
说完两人之间又静了几秒,不一会儿就听到许时用鼻音‘嗯’了一声。
“我和严确是初中同学,这很多人知道,他被我打进医院也很多人知道,”许时整个人缩进被子里,蒙着头说着,“可没人知道他堵了我很多次。”
“第一次被堵,是课间操。我请病假没去成,他来班里堵我,给我塞了一个盒子,我没看,直接连人带东西扔出教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