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不依不饶,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眼睛也发红。
他怎么就有别人了?
“宋轻轻,问这些没意思。不过你装吃醋的样子还蛮新奇的,这我还从来没见过呢。”林凉笑着,手劲却用了力地握住她的脚腕。
“你是不是,结婚了就把我丢了?”用着孩子的口吻,宋轻轻眼里的不甘和失落明明白白地显露着。
林凉默了几声,声音冷淡极了:“我们之间不存在丢不丢的说法,你不是我的东西,你要钱还是怀念以前都行,我只能对你可怜到这儿了,之后有了钱也别去那儿了。”
可怜?
宋轻轻双眼直望着他,就像在看一个街上匆匆而过的行人。
他的面容,他的衣着,同她没有半点的故事纠葛,她不知他的姓名,不知他的过去,不知他的为人,一切都因他太生疏了。
她想,这一定不是她八年等来的人。
一定不是!
宋轻轻一个用力将没有防备的林凉推开,光着脚跑出去,直直冲往楼下,不顾一切的悍然,像进错了房子,直到那扇门拦住她。
手指放上去,是冬天的寒凉,冻得指尖刺痛。一遍遍指纹错误提示声实在恼人,她只得用手握着精致的把手,拽得用力,也未见半分松动。
她颓丧又恼怒,却又无力地看着紧闭的门,抿着唇,平复呼吸。
后来,门开了,还伴随着他的声音:“要走现在就走,我马上叫人送你回去。”
像冰一样的声音,刮她骨头的伤人话。她好像被谁打了,浑身是看不见的疼,疼得叫嚣。
他不在意她。在身边也一样,离开也一样。
“你不是……”含混不清的话吞进嘴里,宋轻轻摇着头,像是否定所有。
为什么只有我还停在过去?
她的脚碰到冰冷的草地,心也跟着凉了。她刚踏出一步,手臂却被人紧紧握住,他的手指陷进她的肉里,他说:“确定了?”轻描淡写的语气。
不确定。她的心从来就不能确定,说走时犹豫,不走时却坚决。她怀疑自己每做一个决定,后来都会变成后果。
“你能不能别不要我……”微微弱弱的卑微声,和颤抖的脚趾。宋轻轻那样绝望地看着他,鼻子红了,眼睛红了,手指也红了。
林凉一把拉过她的衣领,隔着小距离,咬着牙阴沉地瞪着她:“宋轻轻,你终于有八年前我的感受了?我跪着求你别走那会儿,你怎么没这么迷恋我?!嗯?”
她哽咽了声:“对不起。”
他看着她低垂的头,停顿了,转而嘴角勾出一丝苦笑:“对不起,真廉价。”
林凉放开她的衣领,任她站在寒风中,转身便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地真冷。
他说她和他是一对近义词,所以一个轻薄如命,一个寒凉如水。
“你什么时候结婚?”她大声问正在上楼的林凉。
林凉停了脚步,牙根有些酸痛,没转身,声沉低微:“一月五号。”
还有二十六天。这么快。他从来没有想过找她,原来回来,只是为了完成婚约。
原来,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与她和好。
宋轻轻感觉眼睛有根睫毛掉进去了,扎得难受流泪,但最终还是没落下,只用右手轻轻地揉了揉。
她问他为什么。
她说我学会了很多。我坐过这里所有的公交车,熟悉了这里所有的路,不会再让你害怕我迷路。我还会记账采购,我会挣钱养家,我不会再被人骗了。我会打所有碰我的人,我会带防狼喷雾和辣椒水。我还记得这里所有的医院,这样你受伤我也不会傻呆呆地站在那儿什么也不能做。
林凉,我还学会了很多很多……
她说,林凉,我在一点一点地长大,努力地向你靠近,为什么?为什么你就要娶别人了?
“挺好的宋轻轻。”他没有转身,“以前的事我真不想提。年轻可以撞得头破血流,现在真没那劲儿了。婚姻家庭需要的是可以互帮互助的伴侣,而不是消遣和浪费,你别在我身上找寄托了。”
“说得美好些,你就是我年轻时做的一个梦,所以我捧着你养着你。但梦碎了就不想再做一次了,因为挺硌硬的。”
脚步声消失在走廊,转进卧室,余音也无。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宋轻轻站在原地,看卧室里的人渐渐消失。
林凉,我总习惯听你的话,十七岁是这样,二十七岁依旧改不了。
宋轻轻这人吧,就是一根筋。也难怪有人说她是个傻子,也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她迟钝地活着,总对事情的想得过于简单美好。
她只是觉得林凉对她太好了,好到让她无条件地去信任他,听他的话,好到她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废物,好到她觉得自己永远都跟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