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高考而烦躁,更为隔壁敞开的房间里,宋轻轻在电话前娇声唤林凉哥哥的画面而烦躁。
烦躁到想撕碎面前的一切。
高考结束就真的结束了,他会离开这个家去上大学,而宋轻轻成年后脱离宋家,最后肯定会被林凉带走,而他束手无策。
“林凉哥哥,加油啊。好好考试。”
令人烦躁的声音。
宋文安的火随着这声音蔓延全身,在桌前握笔的手正控制不住地颤抖,死死地盯着笔记本上工整的字迹,内心浮躁不堪。
“林凉哥哥,你要带我走?”
走?
她要去哪儿?宋文安捏断了笔。
第6章 一定有那么一个人,会把我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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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雨了。
颜色是透明的,温度是冷的,味道是苦的。屋檐下携着年岁沙尘顺着沟壑往下滴落的雨液,形成了雨帘子,蒙住了行人撑伞挡雨的孤寂。这细细密密的节奏,很少人有那样仔仔细细地听雨了。
瘫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宋轻轻,认真地去听。
夏雨是酣畅淋漓的洒落,剧烈滔天的暴雨一串乱奏。
前天,是宋轻轻的生日,她满十八岁了。
那天无事发生,是高考的日子。
中午吃过饭后,马春艳把她带到了附近的浴足店。
按照约定,她该送走了。
那时候还不是徐嬷接管,是另一个人的,她来者不拒地收,听马春艳说宋轻轻是个傻子,收的钱也不贵,她才同意宋轻轻当猫儿。
以后年纪大了又是个傻子,马春艳想着想着,便想到附近不远处的猫儿所。
进了那儿,她有吃有穿不愁,宋文安也不会受影响地好好上大学。两全其美,马春艳算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两千块。”马春艳坐在里面的沙发上,和这儿的管事人孙嬷讨价还价。
“一千五真的不能再多了。妹妹,她是个傻子,啥都不会,我还得教她。”孙嬷嗑着瓜子,随意地吐壳在地上。
马春艳笑了笑:“她会整理家务,自理都会。你也不用教她。”马春艳瞟了瞟正坐在板凳上对着好奇新鲜的宋轻轻,“你说啥她就听啥,不听就打。”
“行吧行吧,你比我会做生意多了。”孙嬷扯起宋轻轻,打量了几下,又笑着说,“现在的年轻娃儿就喜欢这种白白干净的女生,先说好啊,卖给我就别想再要回去了啊。”
“那当然了。我跟她没啥关系,就是看她可怜,我这也穷养不起她,就麻烦你照顾了。”马春艳笑着接过钱,手指沾了沾口水,开始数起来。
数完后,她眼也不看便擦过宋轻轻准备离开。
“婶婶?”宋轻轻看她越走越远,疑惑地问着。
马春艳没有回答,只沉默地低着头,手捂在兜里捏着那两千块钱快步行走。
“婶婶!”宋轻轻见她没有回应,忙大喊一句,“等等我。”
当她拔腿而走时,孙嬷却一把扯住她的衣领,“走啥走?你婶婶把你卖到这儿了。”
“卖?”
“说了你也不懂。进来,等会儿有男人来了,你就跟他进这个屋子听到没?”孙嬷拉着她指了指里头一个简陋的房间,只放置着一张床和镜子。
那时的宋轻轻还不懂,以为是马春艳只是把她放在这儿,过不久就像把她赶出单元门那样,会让宋文安来接她。所以她没有任何警觉地坐在这儿,玩着手指,等着宋文安来接她。
她等了两个多小时,等来了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
男人是一名普通公司职员,在家里受够了妻子的欺压和打骂,一通火正没地放,兜兜转转碰见一所浴足店,叼着烟便进来了。
宋轻轻想着孙嬷说过的话,听话地把他带进房间,准备走时,男人却一手搂过她的腰,难闻的烟味窜进她的鼻腔,粗狂的嗓门冲着她的耳膜大声吼着:
“走啥啊?!”
宋轻轻疑惑地看着他,又想了想林凉说过不许被别的男人碰,忙用手握住他的手臂,试图扳开:“不对……”
“新花样?”男人以为她是欲擒故纵的调情手段,“老子刚好喜欢这调调。小姑娘,我还有别的花样想试试,到时候钱肯定少不了。”
说完,男人突然用脚踢向她的两只膝盖内侧,尖锐的皮鞋尖戳进皮肉,敲在骨头处发出清脆的响声,宋轻轻立刻疼得双膝下跪,眼泪一下便流出来了。
“吴莺,你还跟老子神气不?!”男人显然把她当成自己的妻子发泄着,右手用力地扯着她的头发,右脚踩在她下跪时身子低矮的右肩膀处,用力碾压。
钻心的疼痛从头皮开始蔓延,她觉得自己的头皮像是要扯掉了一般。宋轻轻哭得不能自已,双手抓住男人扯她头发的右手,想阻止他的暴行,一面抽泣着:“你认错了……我不是吴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