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都渐渐围成一个半圆,把树下的空间让给他们。
俞远披着半身的灯带,姿态称不上潇洒,却让向野会心而笑。这是只属于他们的记忆,民中许愿池里的星荧倒影,自行车前后座肆意欢笑的少年……
——“我有一肚子关于你的诗,小白榆。”
——“不是怕黑吗?我给你摘点光。”
那时候他暗下决心要悄悄远离的星辰,此刻站定在他面前,腼腆笑道,“这模样是不是挺蠢的?”
向野淡笑不语,眼睛里滚过热意,半天才缓缓地摇了摇头,“不蠢。”
“其实我还计划挺久了,不过好像真到了这一天,还是状况百出。”俞远道,“你曾经问我,有什么我是学不会的……”
——“这公式好难记。”
——“用心一点,我再给你推导一遍,理解过程就能记住了。”
——“木头,你这么聪明,有什么是你学不会的?”
“……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聪明,比如我就学不会在你面前做一个口齿伶俐的人。什么话在脑子里想一百遍,等说出口的时候,依旧容易犯错。可我想,我一直欠你一个正式的告白,所以在答这道题的过程里,要是不够顺利,你别笑话我。”
向野微微错开目光,又应声点了点头。
“我们相遇的时机不算太好,第一天见面我就打翻了你的可乐,又误会你砸坏我的相机。可你大概不知道,你的每一次靠近,都我让我觉得既担忧又期待,渐渐的,我无法克制自己的眼睛看向你,好像你身上所有的一切都在吸引我,矛盾的、危险的…全都是我难以用理智抗衡的。”
“在我们这段关系里,你一直都是勇敢且主动的那一个。抱歉,大概像你说的,我真的是个很‘木头’的人,在我认清自己终于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你已经走完了那九十九步。”
“即使是在一起之后,我依旧很差劲。我没有保护好你,看着你置身险地,却无能为力。什么都没有察觉,把你弄丢,让你只身赴难。我真的是个很不称职的男朋友,好像你最艰难的时候,我都不在你的身边,让你每一次…每一次出现在我面前,都伤痕累累,历经磨难。”
向野眼眶酸涩,摇了摇头,抬手想上前一步,却被俞远反握住指节,顺势屈膝单腿下跪。
在盈盈光线之中,向野垂眸看着披了一身荧色的少年,在他的注视下掏出了一个暗红色的绒布盒。
那盒子是如此的熟悉,曾经在那片混乱危险的山崖之上,他也曾托傅宁,转交给他这样一个盒子。
只是这一次,向野知道,里面不是摩托车钥匙,也不再是星空棒棒糖,而是一道圈定未来的诺言。
磁吸卡扣被指尖拨开,两枚款式简约的男戒静静躺在盒中。
俞远抬眼看他,眼神炙热又坚定,“你从前说,我是扎根在土里的树,永远向着头顶苍穹,和你不在一个世界。其实对于我来说,你才是那阵来去自如的风,我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你穿江过林,翻山越海,只是有幸某天你看见了我,从我枝头掠过,颤动我满身枝叶,从此向你疯长……”
“我感谢所有把你带到我生命里的东西,包括苦难。”
“阿野,你愿意在我的枝头停留吗?”
答案在暮色中拉长,弥散在风里。
直到指节相扣,祝贺的声响才从院落四周围拢。
“哎呀,搞这么浪漫,搞得我们以后找对象压力很大啊!”贾仝攀在胡志成肩头挤眉弄眼,说完又立刻举手邀功,“院子是我和大成布置的。”
“布景是我想的。”林夏也默默举手。
不知道怎么回事,场面一时收不住,演变成了一场大型邀功盛典。
高丹偏身眨眼道:“我给偷偷报的信。”
卫恒浅笑:“我拉的群。”
闫焱:“我刚点的灯。”
卫浩摸了摸耳朵:“我放了音乐。”
“我…”陈轩禹瞪了瞪眼睛,终于想到,“我提供的爱心场地。”
傅宁言简意赅:“我炒了菜。”
轮到黄文昊,空气沉默一瞬,他四下看看,半晌疑惑道:“白老狗怎么还没到?”
话音刚落,车轮碾过院门石板的声响突然出现。
下一刻,一辆纯白色的越野车出现在众人视野里,大灯熄灭。
“抱歉各位,希望我来的还不算太晚。”白大侦探开门下车,在后备箱前摁下钥匙上的摁键,同时手指扣住头上百年不变的福尔摩斯式猎鹿帽,鞠躬做了一个略显夸张的摘帽礼。
“老戏精,没一次不迟到的。”黄文昊吐槽。
虽然有点戏剧,不过效果还不错。后备箱的门渐渐自动升起,宽大的车厢里摆满了鲜花和彩灯,特别玛丽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