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承华喉结上下滚动,他攥紧拳头不让自己哭出来,从出事到现在桑瑞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平静,每天除了看书,就是看着窗外。
俩人坐在餐桌上,桑瑞看到董承华煮给自己的长寿面,面条上盖着两个煎蛋,油菜并排着,桑瑞笑了。
董承华觉得有些恍惚,他也跟着笑:“希望将来你重返学校之后,依然是学霸,大学霸生日快乐。”
“谢谢。”桑瑞低头吃面的时候,脸上的脓水还在流着,董承华就坐在他的旁边,分不清那到底是脓水还是泪水,心底带着难以言说的绝望安静地陪着他。
他的好朋友病了,忽然间开始全身腐烂,那些被衣物遮掩的身体下,是像鳄鱼一般绿褐色的鳞片,等这些鳞片退掉之后,就是腐烂的血肉。
不知道原因,找不到治疗的办法。就这样每天躲在镇上的这间楼房里,难见天日。
房屋里只有桑瑞吃面的声音,刺激着董承华的神经。他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和桑瑞说:“丁暖死了。”
说完,桑瑞浑身一颤,咀嚼的动作也慢了下来。这些反应都落在董承华眼里:“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
“哦,怎么死的?”桑瑞恢复了正常,继续吃着面。
“被人咬死的。”
“那,那还挺可惜,”桑瑞的话还没说完,董承华忽然问,“昨晚,你在哪里?给你送晚饭的叔叔说你不在家。”
因为董承华和桑瑞的关系,他怕学生跟着自己找到桑瑞,所以几乎不怎么来看他。每天都是花钱雇人来照顾他。
“我,我可能在厕所,没听到敲门声。”
“你真的在家吗?”董承华虽然心有不忍,但还是问了一遍确认。
“嗯,在家。”
董承华笑着说:“好,我信你。”说完,他又找着话题说,“这几天董辉不知道发什么疯非要送我去国外留学,我拒绝了。”
“为什么?”
董承华本来想说,因为桑瑞这样不太放心,但又怕对方敏感,所以改口说:“我和他的帐还没算清,我去哪里?”
桑瑞没再接话,他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劝董承华,但他从不希望看到他因为陷在仇恨的泥潭里,难以自拔。
董承华的确像个天赋型演员,和桑瑞在一起的时候,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活力,脾性随和又温柔,谈论着朝气蓬勃的青春,眉梢眼角都带着灿烂。可提到董辉的时候,眼底满是阴鸷,仿佛董辉就在面前,他随时准备冲过去把对方撕碎,所有正向感情的背后都有负面感情滋生的温床,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罢了。
“鲁妍那个臭B子,爬我床的时候,真想喊董辉站在旁边看看。”
桑瑞觉得有些刺耳,他反问:“你的那些生意,还在做吗?”
“做啊,怎么不做,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渠道能发大财,为什么不做?”
“别做了,承华,趁现在你还能回头。”桑瑞吃完最后一根面。
董承华立马抽出手纸,给桑瑞小心翼翼地擦着嘴角:“你好好养病,好好读书,这些事你不用管。等你到大学了,花我的钱,这样安阿姨也不用太累。”
桑瑞听他说起大学,那仿佛是最近却又最远的光,承载着他的憧憬和一切美好的未来,他笑着说:“那时候,我自己就能挣钱了。”
“嗯。”董承华替他擦着脸上的脓水,“那你现在好好养病,我已经试着预约国外的医生了,寒假我带你出国看病。一定会好的,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
董承华没回家,也没回学校,和桑瑞躺在一张床上,望着天花板的吊灯,把学校的奇闻轶事说给桑瑞听。
再次提到丁暖的时候,董承华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人浑身紧绷,他心头笼罩的阴霾更重了……
董承华消失一整天后,张盼再次看到他是在天河八中的校门口。昨晚和时鸣汇报过之后,对方提议在这里等候,因为高三只有一天假期,周日早上就要到校,果然,张盼看到从计程车上下来的董承华,眼神里带着害怕迟到的怯懦,背着空瘪的书包冲刺进了学校。
“头儿,他到校了。”
时鸣带着睡意回:“盯紧一点,千万别被发现。”
时鸣昨晚加班梳理线索之后,凌晨两点才躺下,此刻宿舍里还回荡着陈廷策如雷的鼾声,听着再无困意,他看了看时间,正好是早上八点。
他枕着双手开始回想着从韩小娟坠楼案之后的种种,董家父子好像总是以不想干的身份游离在每起案件的边缘。
两年前寒山公园失足摔死的赵芯璐恰好是百罗会所的员工,而侯明联系的“尹达丰”正好也出现在百罗会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