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人从头至尾并不想帮助其中任何一方,只是恰巧从前师小琴的所作所为符合他的利益,现在他又需要莫惊春的魂魄所创造的价值……
余陌顺着一条线索细想下去,发现整件事情都设计得如此精妙,每一个环节都是恰到好处。
他粗略估摸了一下围在最里层的死尸数量,而后手中握住红线的一端,另一端源源不断由一根复刻出无数根,幽幽红光映出他俊秀而又凌厉的脸侧轮廓,鬓发被狂卷而来的风吹起散落。
先解决眼前困境,关键节点在于之后的魂魄交换。
“待会儿我们趁乱出去,如果猜得没错的话,这时候师小琴已经将莫惊春骗去山洞了。”
“师尊小心,这些死尸恐怕一时无法全部消灭。”祝景灏余光瞥见余陌手上的红线,顿时就知道了他的想法。
“消灭?”余陌冷哼一声,“这里面万一有人家的祖辈怎么办?我可担当不起损坏遗体这种罪名,很损阴德的。”
与他漫不经心的语气完全相反,话一落下,他手上伺机已久的红线霎时间全部倾泻而出,漫天密如蛛网的红线以他为中心,不一会儿就笼罩了张临安设下的巨大保护罩。
后者脸上挂了不少彩,分不清是他自己还是斩杀的死尸喷溅的。
红线不带一丝犹豫直直穿过死尸的心脏,前后挨着的更是一线双插,哀嚎声响彻整片悬葬谷。
弟子们见状重重松出一口气,在身旁人的帮助下迅速处理起自己的伤口,免得感染扩散重蹈张三的惨剧。
张祥兴身上伤得尤为严重,对方瞅准了他是荆棘囚笼阵首,身边环绕的死尸比其他人多得多。
保护罩已经千疮百孔,另一边吸收到灵气的莫观棋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漩涡骤停,一具干瘪死白的身影慢慢浮现,但随着他走出那片漩涡,他身上也发生着诡异的变化,像是被缓慢地注入生气一样,他青灰的皮肤竟然开始变得红润,一如此前那些灵识残念融入死尸。
“他已经不是莫观棋了。”余陌一面操纵着红线一面将祝景灏拉回安全距离。
“莫观棋”步伐僵硬朝这边走过来,所经之处花草尽数枯萎,他的身体仿佛越来越灵活,脖颈和关节发出“咔咔”声响,就连眼睛都在慢慢孵化出瞳孔和眼白。
他变成了“人”。
“不对。”祝景灏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他身上分明散发着腐臭的味道,冲天的黑雾明晃晃地昭示它绝非是人。
“是披着人皮的驱使物。”余陌补上他未说出口的后半句。
莫观棋慢慢向这边靠近,情况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要么在荆棘囚笼的加持下消灭掉驱使物,这是最安全的做法,但这也意味着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幕后之人完全可以趁他们缠斗的空档期逃之夭夭,此后从长计议也不迟;要么想办法抓住它去山洞,有这样的把柄在手,他们对付莫惊春就有了可靠筹码,即使幕后之人将莫惊春拉出来挡枪,没有了灵力的滋养,再算上发动幻境所耗费的心神,他也会受到重创,到时他们可以挖掘到更多线索将其一网打尽。
只是这样冒险的做法,成功率建立在余陌先前在冥界的试探是正确的前提下。
如果冥王的确是干干净净,那他们的行动就变得极其危险了。
那就赌一把。余陌想,大不了大家一起堕入万劫不复,最起码他能护住自己的小徒弟,有他亲自设下的封印在,祝景灏的灵气不会受到太多干扰,只要他不死,他的小徒弟就能永远做个无忧无虑的闲散人。
而他,应该也不会死,大不了魂魄碎裂,或许几个百年过去他仍然能从彼岸花海中化形,一如此前。
想到这儿,余陌下意识朝祝景灏看了一眼,徒弟的睫羽被风吹的颤动几下,额前的碎发顺着风有些遮眼睛,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在眉心的地方,有一道白色的封印符文,在守护着主人。
那是他最后的底线。
余陌运转着体内的灵力,两手缓慢向后张开,指尖都缠满了红线,被一线贯穿的死尸随他的动作被迫也向后涌动,随后他调息灵力掌心朝上,露出的一节腕骨青筋暴起,充斥着蛮横的气息。
张临安趁着狭小的间隙挨个检查起弟子们的伤口,他只带来了十几个人,有一半的弟子刚才遭到了死尸的围攻,伤口大小不一,他将伤得较重的人扶到角落里,保险起见还在他们身上下了道禁止,防止他们感染趁乱背刺一刀。
剩下的弟子们快速调整好阵型,仍由张祥兴站在阵首,形成了一个新的囚笼。
“阵首防守最为严密,但有一个出口。”张临安凑到余陌和祝景灏耳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