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偷偷看了屏幕外的人一眼,知晓对方是自己的主人。
那一刻心潮澎湃,是生命诞生之后为之歌唱的欢愉。
哪怕他的行为依旧跟随着本能,带着笨拙和机械化的色彩,但那个时候的他内心已经不一样。
就好像被醍醐灌顶一样,突然之间世界变得清晰,万物开始流动。
换言之,蛙蛙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好像生出来一颗心,一颗会随着他的喜怒哀乐跳动的心脏。
他不是一个替身,不是一个只会做刻板动作的纪念品,不是被谁谁谁造出来的木偶,他是一个真正的,鲜活的,生灵。
蛙蛙忽然很像质问北叶,问问对方究竟是如何看待自己。
是替代品,用来存储对方无处安放的内疚?还是说多年陪伴同行的伙伴?
或许他的出生根本就不被期待,因为他的诞生代表着少年“阿南”的彻底消亡。
可是他问不出口,他也已经知道答案。
蛙蛙在那一瞬间终于意识到自己究竟在那里。
他在空的梦境之中。
这是空的梦,也是曾经缠绕在空身上挥之不去的梦魇。
等他意识到这点之后,眼前的场景开始模糊,逐渐从蛙蛙的视野中淡出。
而现实里,睡在桓那兰那小屋里的蛙蛙眨了眨眼,一滴泪从旁边作为枕头的叶子上落下。
带着月莲清香的风吹来,蛙蛙也由此清醒。
眼前的场景和失去意识前并无差别,梦幻的色彩笼罩在他身边,蛙蛙爬起来,从这个被尘封很久的小屋中钻了出来。
有点冷。
桓那兰那的世界永远都被夜色笼罩。
蛙蛙顺着飞舞的荧光,从大荷叶底端的小屋逐渐往池塘中央走去。
亮亮的。
蛙蛙抬头,被头顶的四叶草印吸引。
他眨眨眼,似有所感,接着眼前一黑,再睁开眼就来到四叶草印所在的地方。
不过四叶草印在空中,他整只蛙过去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从空中掉下去,刚好栽在荷叶的中心。
蛙蛙滑了一圈,晃晃脑袋坐起来。
这里是……?
“小那菈,怎么样?”
一个看起来有些苍老的萝卜,阿不,兰那罗伸出手,拉着蛙蛙爬起来。
蛙蛙把爪子搭在对方手上。
有些粗糙。
不像是其它兰那罗那样,滑滑的,嫩嫩的,像是新鲜水灵的萝卜。
“你是那菈南枝吧,怎么来这里了?”
扶起蛙蛙的兰那罗微笑地看着他,头顶的叶子和身体都呈现出一种枯黄色。
呱。
像枯萎的萝卜。
而且蛙蛙直面这位兰那罗,瞬间一股年迈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一个很古老的兰那罗。
蛙蛙产生一种强烈的感觉,比起兰沙恭他们,这个兰那罗知道的事情一定很多。
“你好,你叫什么?”
对于年长者,蛙蛙还是很尊重的。
“我是兰穆护昆达,你好,那菈南枝。”
兰穆护昆达伸出手,非常人性化地对蛙蛙表现了一个见面礼。
怪不得是古老的兰那罗,对于人类的礼仪了解要比其它兰那罗都要深刻。
蛙蛙用爪子向对方回应。
“昨晚睡的好吗?”
兰穆护昆达突然问道。
蛙蛙愣住。
怎么感觉这个兰那罗话里有话?
蛙蛙沉默片刻,摇摇头。
“哦?哪里是桓那兰那最美好的地方,以前那菈法留纳大人也曾经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按理说应该会让你做一个美梦的。”
兰穆护昆达的脸上露出思考的表情,对于蛙蛙的不愉快很摸不着头脑。
那菈法留纳……
蛙蛙回忆起昨晚在小屋里做的梦境。
如果梦境一直维持着最开始的模样,蛙蛙或许不会非常开心,但一定不会如现在这样,难受的心都快碎掉。
但这也算一种另类的“美梦”吧,至少他知道了真相。
所以,那菈法留纳,就是空,也是他的主人。
“那菈法留纳,是个金发的少年吗?”
蛙蛙问道。
“是这样的,金色的长发,金色的眼睛,浑身都是金色的。”
兰穆护昆达晃了晃手臂和头顶的叶子,很认真地回答蛙蛙。
果然。
蛙蛙一点都不奇怪。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蛙蛙迟疑很久,才开口问道。
“那菈法留纳……是个好那菈,他救了大家,修好了法留纳神机,帮助我们重建桓那兰那……”
兰穆护昆达如数家珍般开始讲述,
蛙蛙默默听着兰穆护昆达讲述着空的事迹,从对方的口中能够听出空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对于兰那罗们的问题也不厌其烦地回答,还帮助兰那罗完成树王的任务。
是个……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