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谭乐甚至有了半夜起床实地考察的念想。
待三号早上周建去宾馆楼下接他的时候,周建是再也发挥不了一点儿甲方的强硬态度,苦口婆心地劝他回宾馆休息,大不了工期再往后拖延个两三天误不了什么事。
可谭乐不过是简简单单的说了句,“那你自已去跟你大舅公请假”给堵了回去。
这话说的让周建彻彻底底地闭了嘴。
谁不知现在分公司里是他大舅公做主,他连今天约着出来谈事情都是提前一礼拜定的时间,现在临到出门了改时间…
想想就知道执行困难程度有多高。
带着谭乐去公司跑了足足一上午,等他们三点多忙完终于能吃上饭的时候,周建都觉得饿的有些虚脱。
冲着店老板要了两碗牛肉面,两人吃的谁也没想着多说话,恨不得一口就能将面条全都倒进胃里。
“可算是快忙完了。”周建餍足的擦着嘴,靠在椅背上感叹,“就等着你六号回公司给我发初稿了。”
“周总是不是催的太急了?”谭乐低头回着白石的消息,“又不是小问题,少说得给我个一礼拜想想对策吧。”
“要是能顺利解决总部网站和定位这两件事,就算是帮我武装夺取政权了。”他感慨着,“你是不知道我一天天的在公司里有多憋屈,每次公司里一开会,一群叔叔伯伯二大爷动不动就能拿着乾隆年间攒下来的功德压我一头。”
“随口就是,几几年的大雪灾他们开着车走在县道上赈灾,要么就是几几年的时候地震,就靠着他们几个人冲破残垣断壁四处送货…”
“这小破县城我是待的够够的,就等您给我搞点丰功伟绩杀回纸醉金迷的大都市呢。”
谭乐白了他一眼,抬手就招呼老板结账。
谁知人刚站了起来就觉得眼前一黑……
他摔在饭店的塑料椅子上,耳鸣让他的听不见周遭的声音,只能通过身旁人张张合合的口型感觉到他们在喊着自已的名字。
他看见周建想要搀扶他,他伸手想要拉着他坐起,可胳膊却像是一点也不听脑子的反应,连抬起来都变得格外困难。
躺在地板上,他连说话都变得不大清晰。
“没休克,应该不是心梗,快带他去医院。”
谭乐耳鸣刚好了一些,就听见有人催促着周建。
周建听罢背着谭乐就往车上跑。
“别怕啊,这儿出去就是我们这的县医院,不怕啊…”周建说话的声音都是抖得,把他往车后座一放,“你可千万别睡,马上咱们就能到医院。”
谭乐有些害怕,脑子里想着的是大厂里那个因为加班猝死的程序员。
那个程序员倒下之前想的是什么?
是不是也害怕今天晚上见不到自已的爱人?
亦或者是想着生了病会耽误工作,那些压在他身上尚未还完的贷款会变得更加遥不可及?
或者他可能都不如自已这么幸运,什么都来不及想,匆匆的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
应该不会猝死吧…
他记得猝死的征兆,猝死抢救时讲究黄金四分钟,但那四分钟人都是休克的,不会像他这样意识清醒。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几下,应该是微信…
指尖变得麻木,他甚至连将手机从口袋里掏出的动作都变得艰难。
应该是小孩发来的,他刚刚还在说今天下午六点之前都是学术交流会,会议结束是冷餐会,等忙完少说也要等到晚上八九点…
他想着两人送别那天。
他还在和小孩因为自已过生日的事情吵架,小孩事后为了哄他专门做的杯热可可…
要让他知道自已莫名其妙的昏了…
小孩肯定又要方寸大乱…
周建开车的速度很快,谭乐在后座被颠得差点吐出来,他抬手压着眼眶,另一只手还不忘扶着车坐椅,省得自已被甩出去。
车门打开时,医院里带着消毒水的空气灌入,谭乐瞬间觉得自已脑子清醒了不少,连身体都没有之前那么困顿。
他拉住急诊医生伸过来的手臂,微微使了些力气便坐了起来。
“哪里难受?”一个上了些岁数的女医生问他。
“他忽然就昏了,还摔了一跤,医生你快给他看看。”周建抢先说着。
“头晕。”谭乐从嗓子眼里挤出了声音回她,“有点想吐。”
“别的地方有没有异常?”女医生又问。
谭乐摆了摆手,脑子又开始混沌了起来,配合着做了简单的查体,不多时便给出了诊断的意见。
“无外伤情况相对稳定,先做个ct,那个谁,你过来给他查个血。”女医生快速交代着,指挥着实习医生带着周建去开单子。
谭乐抽血的功夫,手上终于有了力气把手机掏出来查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