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怀里抱着一只蔫巴巴的比熊犬。
比熊犬大概一岁多，体型偏瘦，情况看上去非常不好，一只前爪不自然地折着，肚子上缠了一圈纱布，靠近背部的地方还渗出少许血迹。
“知知，把壮壮交给医生哥哥吧。”女人柔声哄了两句，轻拍着小女孩的肩膀催促她往前走。
小女孩没动，因为对陌生环境不熟悉显得十分拘束，抬眼看向钟煦呈的时候下意识地把怀里的小狗抱得很紧。
钟煦呈的思绪因为这一声“知知”顿了一下，隔了半秒才伸出手，“给我吧，小朋友。”
小女孩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和他对视，十分犹豫地交出手里的小狗，然后守在诊疗床的另一边看着钟煦呈做检查。
钟煦呈见过很多把宠物当成亲人的小孩子，比起大人的理性和克制，小孩子的表达爱的方式显然更直白。
他们喜欢宠物胜过自己，看到医生用冰冷的仪器去触碰心爱的宠物，会担心得脸色发白，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的，还会皱着小脸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看着拿着仪器的医生，仿佛在看什么毁天灭地的大坏蛋。
钟煦呈顶着小女孩警惕又仇视的目光，动作仔细又轻柔地把比熊犬身上的纱布拆下来，检查伤口上了药，最后换上新的纱布。
期间比熊犬时不时小声叫唤，疼得厉害了就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去看它的小主人，目光里充满了依赖。
钟煦呈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若有所思地抬头去看站在一旁的女人。
他记得这个女人预约的时候留的名字是苏小姐，“苏小姐，我想单独和你聊聊。”
女人闻言愣了一下，笑着应了声好，然后对小女孩说：“知知，你抱着壮壮坐在这里等一下妈妈，妈妈跟医生哥哥聊会儿天，好不好？”
这时小女孩已经把比熊犬紧紧搂在怀里了，她仰头看了女人一眼，脸上并没有出现任何不安或者惊慌，只乖乖点点头抱着狗走到一旁的凳子坐下。
“恕我直言，”
带着女人往里走了一点，钟煦呈在诊疗床里侧拉了一半帘子的地方停下，特意克制了音量，轻轻，又冷漠地吐字：“你们虐待那只小狗多久了？”
苏蔷眼睑四周的皮肤不自然地颤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和无措，但她很快冷静下来，挽着耳边的碎发徐徐开口：“医生，您误会了。”
“我们没有虐待壮壮，它只是比较贪玩，总是跑出去，我们住的地方又有点乱，我也不知道......是谁做的，可能是住在附近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负责输液的护士要把小狗带去隔壁的输液室，但是小女孩不肯，弯下腰两手死死抱着比熊犬的身体，做出一个保护的姿势。
护士是个有经验的孩子王，弯腰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递过去的同时笑着说：“小妹妹，姐姐请你吃糖，你先把小狗给姐姐，姐姐带它去输液，这样它就会快点好起来，你就可以早点带它回家。”
小女孩不为所动，仍旧把比熊犬抱得很紧，几乎要把整只狗包住不让别人看见，乌黑的大眼睛写满了恐惧和防备。
就在护士柔声又喊了一声小妹妹的时候，小女孩突然一抬手打翻了护士手里的糖，怒气冲冲地朝她吼道：“我不是小妹妹，我是男孩子！”
“知知！”
苏蔷及时出来按住暴怒的宋行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和一脸错愕的护士道歉：“不好意思，我儿子脾气有点大。”
护士捡起地上的糖果，视线从宋行知留着齐刘海长发的脑袋和穿着蓬蓬裙的身体扫过，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不尴不尬地跟着笑了一下：“没关系。”
“小卢，你先出去吧。”
钟煦呈拿起放在一旁的宠物吊针器和药水，一边把药水挂在上面的架子一边和护士说：“我来处理就行了。”
“好的。”护士点了点头，离开前目光不受控制地在宋行知身上停了一下。
因为之前亲眼看过钟煦呈给比熊犬换药，宋行知对他并不抗拒，甚至在钟煦呈伸手过来的时候主动直起身体，把膝盖上的小狗露出来。
苏蔷见状也松了口气，抓着提包的动作从一只手换成了两只手，双手垂下来安静地站在一旁。
“你把小狗放到这里吧，”弄好吊针后，钟煦呈拍了拍一旁的矮桌，“你这样一直抱着它，它会很难受。”
矮桌上铺了一层毛绒绒的毯子，看上去厚实，柔软又温暖。
宋行知犹豫了一下，慢慢起身把比熊犬放上去。
比熊犬对他十分依赖，趴下之后还特意把头换了个边一直看着他。
宋行知用很轻的力道慢慢摸了一下比熊犬的脑袋，倏地，他转头看向了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