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煦呈站在门口看他,见他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便倚着门提醒:“你衣柜有密码,我打不开,你要是不想穿穿过的睡衣,就自己开柜门拿吧。”
庭钺扭头看了他一眼。
钟煦呈从那一眼里看出了犹豫,体贴地折返回浴室收拾。
等他收拾完出来,庭钺已经穿了一身灰色的棉质睡衣站在客厅。
钟煦呈仔细看了一眼,果不其然是别的睡衣。
原先那套被丢进了阳台的脏衣篓。
视线和他对上的刹那,庭钺走过来,把怀里抱着的干净衣服往他眼前一递,说:“你的。”
因为干活,钟煦呈把两边衣袖折到了肘弯处,露出两条线条漂亮的小臂。
双手和手腕内侧的皮肤被热水泡得微微泛红,衬得一张冷白如玉的脸非常柔和。
他好像永远都是这么斯文整齐,哪怕是T恤衣袖,也会很认真地计算好长度往上折,不会图方便直接撸上去,看上去规整又讲究。
钟煦呈没接,因为他并不打算在这里过夜。
一是没必要,二是不会。
不等他拒绝,庭钺便说:“D仔需要你。”
“它平时喜欢黏着人睡,我喝了酒会睡得很沉,怕翻身没轻没重压到它,你和它睡卧室,我睡沙发。”
钟煦呈顺着他的话看了看沙发,发现庭钺已经把被子枕头都铺在上面了。
庭钺说:“如果你还是不放心,可以把卧室的门反锁,我绝对不会对你做什么。”
话一出,气氛顿时变得暧昧起来。
钟煦呈有些不自在地撇开了视线,D仔睡觉没安全感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犹豫了片刻,他道:“那我回去洗个澡再过来。”
庭钺没再强求,抓着衣服有些情绪低落地嗯了一声。
直到抱着D仔躺到庭钺的床上,钟煦呈迟钝的神经才慢慢意识到不妥。
如果D仔只是需要人陪睡,那他大可直接把猫抱走带回家睡就是了。
根本不需要留下来。
他下意识地在黑暗中看向了敞开一条小缝的卧室门。
客厅的灯已经关了。
隔着一层玻璃和一层窗帘的路灯透进来很微弱的光,让他能大致辨认出门口的轮廓。
钟煦呈当然不会担心庭钺会对他做什么,撇去两人九岁的年龄差不说,庭钺确实是一个非常完美的交往对象。
漂亮,有教养,有才华,性格可爱又迷人。
如果他再年轻个五六岁,一定会很疯狂地为他着迷。
可时间是无法倒流的,他谈过三段非常失败的恋爱,也早就过了把感情当饭吃的年纪。
而庭钺这么年轻招人,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挥霍,甚至比他以前谈过的任何一个对象都要优秀和受欢迎。
他自认没有能力驾驭,也不想为了那些虚无的感觉重蹈覆辙。
哪怕再怎么不愿意承认,钟煦呈也知道,自己在面对庭钺的时候其实是怯懦又自卑的。
他把脸埋进被子里,叹息着轻轻闭上了眼。
入夜,气温骤冷。
钟煦呈是被一只毛绒绒的小爪子踹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D仔在他耳边睡得四仰八叉,一只短短肉肉的后腿还蹬在他的脖子上。
钟煦呈揉了揉眼睛,摸出手机一看才三点多,便扯了扯被子,把这只睡得霸气又死沉的小猫裹住。
庭钺的担心其实不无道理,D仔受过虐待,不会发出声音,如果受到挤压或者伤害,往往会比那些四肢健全心理健康的小猫要容易失控。
这也意味着,饲养它的人必须要有很很大的耐心和很强烈的责任心。
想到这里,钟煦呈的心不由得变得又涨又涩。
借着透进来的光爱怜地摸了摸D仔圆圆的脑袋,他的目光变得温柔又柔软。
躺回去的时候偶然发现没关拢的卧室门流泻进来一抹很暗的光束,看方向像是从客厅投射过来的。
钟煦呈迟疑了片刻,还是起身掀开被子下了床。
庭钺正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巨大的投影屏几乎占据了整面墙。
他没有开灯,音量也调到几乎需要靠字幕才能明白在说什么的程度。
钟煦呈走出去的时候电影刚刚结束,空白的幕布反射着荧荧蓝光,将庭钺本就立体的面容勾勒得深邃又苍白。
因为太突出,钟煦呈在第一眼就看到了他额头上的退烧贴和茶几上随意摆放的几盒药。
“吵醒你了吗?”
庭钺稍稍起身,说话时将茶几上的药扫进底下的抽屉。
“没有。”
钟煦呈摇了摇头,见他腾出边上的位置,便走过去坐下。
房子自带的沙发算不上软,但庭钺在上面铺了将近四层厚软毯,导致钟煦呈一坐下去就感觉整个人都深深陷了进去。